岳海兰这个女人,从第一次敲开秦牧办公室的那天开始,秦牧就觉得她很不简单。当迎亲的车队在张亚居住的平房停下来的,岳海兰半靠在门边的时候,秦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今天是文入海的好日子,秦牧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开发办主任的秘书去当新人的挡门人,岳海兰跟张亚当真就是那么熟?
更何况,在按照州广风俗的礼节,岳海兰向文入海询问两人恋爱经过的时候,眉眼间多少带着好奇和掌控的味道,这种感觉秦牧非常的不舒服,这种眼神只有在居高临下的人眼中才应该出现。岳海兰凭什么,又怎么会对文入海有这样的眼神?文入海是开发办实际上的二把手,岳海兰是个没多大职称的人物,现在又在秦牧的派系之外,她到底凭什么?秦牧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难道文入海真的跟这个女人勾搭上了?
不像,怎么看怎么不像。秦牧饶有兴趣的环抱着双臂,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弧度。只听岳海兰在那里大声说道:“让你详细的说说,你又不肯,让你掏红包,还都是十块八块的, 你真当我们张亚没有嫁么?不行不行,今天你非要把我伺候好了,我才能让你进这个门。”
伺候!这个词语用得非常之妙,秦牧心里咯噔一下。当初文入海和岳海兰之间有点亲密,秦牧就曾提醒过文入海,让他注意言谈举止,可今天文入海的大喜日子,怎么岳海兰会说出这么露风露骨的话?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就在旁边么?
更或者,这是岳海兰的小计策,想要自己和文入海变得离心?也不无这种可能。岳海兰这个女人,秦牧也查过底细,但却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虽然是国瑞祥那边介绍的,可是问过好几个人,都不曾听说国瑞祥旗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单凭岳海兰的手法,没有去刻意的贴近秦牧,却对准秦牧下面人下手,这个女人就相当的不简单,相当的有心机。秦牧知道,若是这个女人走到重要岗位上,对人心的揣摩不会比自己差。就在刚刚的一句话中,带出了多少玄机和杀气,这是一般人无法体会到的。
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对自己伸爪子,还当真是无知者无畏。秦牧笑了起来,在后面跟着说了句:“要不入海就给新娘子唱个歌吧,把你们两个人的爱情唱唱。”
这句话让文入海登时苦了脸,马上回过头对秦牧诉苦道:“秦主任啊,今天你可是证婚人,我这费劲辛苦,就是为了让您别在外面冻着。”
岳海兰笑道:“行啊,文科长,原来你这么着急进来不是为了娶新娘子,而是为了体谅领导啊。”
这句话说得有点讽刺,恰巧这时候那群放鞭炮的人为了催促新娘子早点出门,砰砰啪啪的放起了开天雷,所以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听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秦牧不能甩脸子,自然顺着岳海兰的话说道:“看看入海,再看看你,唉,你说我每天上班,连个热茶都没有,我的秘书还真的很忙啊。”
秦牧带上了机锋,方才他在文入海的眼神中看到了焦急和无奈,从内心深处表达出不想跟这个女人多牵扯。故此,秦牧明白过来,对岳海兰的厌恶陡然升起,她这分明是借机分化自己和文入海。文入海是秦牧一手培养的,若是因为岳海兰的几句话就心生荸荠,这岳海兰未免也太天真的了一些。秦牧想的很远,岳海兰到开发办究竟怀着什么目的来的,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清楚,但她这种傲气凌人的样子,仿佛并不是一个小秘书能够左右的。就算是州广第一秘,恐怕也没有她的架子大。
岳海兰目光一凝,她恐怕没想到秦牧当真会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沉下脸来呵斥,这种做法与其说是领导,不如说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可秦牧偏偏就这么做了,岳海兰若是还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秦牧不在乎就此免了岳海兰的职务。国瑞祥推荐来的又怎么了,不敬领导的同时又没有人能够拿住秦牧,不开你开谁?秦牧在开发办一手遮天,若是连自己的秘书都掌控不了,那还算什么主任?现在开发办的人都明白,岳海兰也就是挂着个秘书的职务,真正的秘书职责其实还是文入海兼任着,岳海兰充其量就是个花瓶。
秦牧嘴角的弧度非常的好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秦牧若是露出这种笑,那就是生气的表现。岳海兰扁扁嘴,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向领导承认错误,谁叫我就是喜欢趁着空闲的功夫化化妆呢。”
带着点撒娇,还带着点娇柔,语调比之情人的低喃稍微清晰一点,好像弱不禁风的女人在等待有情人的搀扶。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秦牧哈哈大笑道:“今天是大喜事,那就不谈公事。守门姐妹,要怎么样把咱们新郎官给放进去啊?”岳海兰这是服软了,就算是服软的时候还展露了女人的本钱。秦牧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如此会看风使舵的女人,若是州广的人物,那早就帮国瑞祥打天下了,怎么会默默无闻?
最终,文入海还是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了一首歌,引得旁边接亲人们一阵鼓掌口哨。房门慢慢的打开,身穿大红结婚礼服的张亚被几个小姐妹搀扶着,满脸晕红的坐在当屋的桌旁,在桌子上摆着一些冬季的水果,但是没有梨。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秦牧过问的了,他在闫炳宽的带领下走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说话。虽然闫炳宽到现在也没有在明面上认下这个闺女,可作为老干部局的领导,下属结婚他来这边盯着也没有人说闲话。
“秦书记,抽烟。”闫炳宽非常意外的坐到了老干部局局长的位置,他是聪明人,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猜透因为什么。若不是女儿跟文入海成了夫妻,文入海又是秦牧手下大将,就算是个清水衙门的局长,但一般人你能坐得上去?故此,跟秦牧一说话,闫炳宽就摆低了姿态。
“阎局长,客气客气,我不抽烟的。”秦牧笑着摆摆手,随手拿起块喜糖。
秦牧不抽烟,这屋子里面抽烟的赶紧灭了,不抽烟的微微昂头略带得意。在结婚的时候,烟酒是最看重的,可秦牧这一来,本应烟雾缭绕的接亲屋子空气却异常的清新,倒可称为奇观。秦牧环顾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都不抽?我听说州广这边,等接亲的人走后要数烟头的,烟头越多代表新郎新娘越和和美美。要不这样,今天我就破例,带头抽。”说着,从闫炳宽的手里把烟拿了过来。
闫炳宽连忙给秦牧点上,一缕烟气就从秦牧的鼻子中喷了出来。大家见秦牧发话了,就连那不抽烟的也妆模作样的点上一根。
闫炳宽本想跟秦牧说点别的事,但现在这么多人,也张不开那个嘴。秦牧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摸样,笑呵呵的说道:“阎局长,今天是个好日子,一会儿您还要去酒店?”
闫炳宽眼睛一亮,秦牧这暗示已经够明显的了。若不是秦牧比较看重文入海,他会在乎一个清水局长的要求?做梦去吧!闫炳宽有些激动的搓搓手,慌忙站起来拿起茶壶,帮秦牧斟上茶水,在那里讪讪的笑。
秦牧这事告诉他,有什么话到了酒店再说,在那里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说上话,总比在这边被人盯着强。闫炳宽是个老州广,听说转到老干部局也是得罪了某些人,秦牧也想借机从闫炳宽嘴里知道些传闻。两人一个有事相求,一个想挖根刨底,自然是一拍即合。
尤其是在文入海结婚的大喜日子,两人的交谈必然是和洽的,彼此会寻找到彼此都满意的交换方式。
等到文入海在那边吃过了瓜果,按照州广习俗走了一遍过程,这才抱起张亚,在众人的笑声、清脆的鞭炮声中走上了花车。秦牧让张云过来开车,花车另外找了个司机,而秦牧跟闫炳宽就坐在这个车上。没有人再敢上这辆车,没有秦主任的命令,谁敢那么不开眼。
秦牧跟闫炳宽表现出来的热乎,也让某些人看在了眼里,考虑闫炳宽会不会在离开政坛的最后这几年咸鱼翻身,没准还能混个更高的级别,也许到时候巴结巴结了,很有可能吊上个车尾。
一路上,闫炳宽都是在替文入海说话,说什么多亏秦主任的提携,多亏秦主任的知遇之恩之类阿谀奉承的话。秦牧微笑着听着,越是这样,他觉得闫炳宽越是知道些东西,一般这话说起来不脸红的人,领导身边都有那么几个。
可是,好像文入海太快窜起当真有些人看着羡慕嫉妒恨到骨子里,所以出来接亲的时候有人烧纸,接完亲回去的时候,又有人堵住他家的楼道口。
而这几个人,竟然是文入海的前妻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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