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三爷的话,大黄立刻冲向矮房边放置杂物的空地,施展它刨洞的强悍本事,一会儿就刨出了个坑。眼见着这狗半个身子都钻了进去,张立海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末将只知耗子和兔子擅打洞,没想到狗也这么擅打洞……这就是些杂物,下边能有什么?”
“莫非是……兔子?”玄其兴致勃勃的,上次大黄为了抓窝兔子掏出清王石棺的时候他不在场,这次可算赶上了,莫名的,他觉得这一定又是大事儿。
玄其摇头,“不是兔子,应该是让大黄不喜欢的东西。”
玄散觉得不可思议,“黄大人连这都能看出来?”
玄其瞪了玄散一眼,想跟他单挑。张冰也道,“小人也看出来了,是大黄不喜欢的怪味东西。”
玄散……
好吧,是他比较笨,看不懂狗,还是老实观察围观的兵将有无不妥之处好了。
见大黄什么也没叼着就从洞里钻了出来,三爷问道,“找到了?”
大黄烦躁地转了一圈,“汪!”
三爷看向玄其,玄其也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属下刨开看看?”
“末将这就派人挖开。”张立海立刻道,这里怎么说也是羽林卫的大营,这体力活怎能劳烦王爷的侍卫呢。
见晟王点头,张立海立刻招呼人把狗挖的洞扩大,一会儿就从约一尺半深的地方,挖出一个小木箱,送到晟王面前。
三爷扫了一眼就知道为何大黄能发现这箱子了。夏天下雨或因为其他缘故,有水入地下渗入箱子里,让里边的什么东西发潮发霉,味道散发出来。这味道人闻不到,但狗鼻子灵,一下就闻到了,不管里边是什么,总得进入大帐中再探究竟。
“将军,咱们进帐说话。”三爷与张立海带着箱子折回大帐后,撬开箱子上的铜锁打开箱盖,一股发霉的药材味儿铺面而来,旁边的大黄焦躁地转了几圈,“汪,汪,汪!”
三爷示意玄其带着大黄到外边等候,才看箱子里是何物。这箱子里散乱放着十几个小丹药瓶,有的丹药瓶木塞已开,丹药洒落在外,除此之外还有几包发霉的药材,结合方才大黄的反常焦躁,三爷有了猜测,令人合上箱盖后,与张立海道,“请将军与小王一起将此物带至宫中面呈圣上,挖出箱子的地方也让人围起来,三丈之内不得靠近,否则杀无赦。”
张立海虽不知这箱子里的东西代表着什么,但见晟王如此慎重,立刻同意了。出了大营后,三爷吩咐张冰和玄其送大黄走,他和张立海带着箱子进宫了。
宜寿宫中,三爷陈明事情经过后,建隆帝让他们二人退下,示意德喜亲自查看。德喜快步走过去,郑重打开箱子。琴鸣山丹药外流的案件是德喜主审的,在羽林卫中服毒死去的赵书铎是买卖药材的,有蛛丝马迹表明赵书铎在给袁天成提供几味炼制丹药的重要药材,但这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儿,赵书铎却在被晟王察觉到反常后立刻服毒,应该另有隐情。
这个箱子,或许能说明一二。
德喜小心翼翼地将箱子中的几味发霉的药材取出放在白纸上,又拿出瓶丹药打开嗅了嗅,虽未经人化解验证,但他已有九成的把握这就是郑笃初服用丹药,或许这些丹药就是从他这里散出去的,这些丹药与圣上以前服用的丹药相仿,应是都出自袁天成之手。
德喜清理箱子内的杂物后又敲敲打打,破开箱子底的夹层取出两页未被雨水浸泡的纸,回到建隆帝身边,“万岁。”
建隆帝点头,“打开看看。”
德喜将这两张薄薄的纸打开,待看清上边的内容后,他的手都抖了。建隆帝皱眉,“上边写了什么?”
德喜双膝跪地,不知如何开口。
建隆帝见他如此反常,急切道,“没用的东西,拿来朕自己看。”
“万岁还是别看了,莫污了您的眼睛……”还不等德喜说完,建隆帝一把将纸夺过去,待看清上边的内容后,建隆帝的手也抖了,然后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德喜吓坏了,立刻吩咐道,“快请御医!”
殿中的小太监立刻跑出去请御医,还没走多远的三爷见到急匆匆跑走的小太监,让陈立海先走,他又折回宜寿宫。
见德喜正和太监正扶着人事不省的建隆帝回内殿歇息,三爷立刻道,“德公公。”
慌乱的德喜见三爷用眼神示意宫门口,这才反应过来,“来人,立刻关闭宫门,去御膳房给圣上做一份去火的药膳,圣上今早多吃了几口肉,胸口发堵。”
门口的侍卫立刻领命而动,德喜这才扶了建隆帝进内殿。圣上昏迷,三爷身为皇子应入内查看才对,不过建隆帝多疑,如果他这是入内,只会惹了建隆帝的疑心,所以三爷便在殿中等候。此时殿内无人,三爷上前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两张纸,看了之后眉头也深深皱起。
这第一张纸上,记录着用婴儿鲜血浸泡药材的步骤。第二张单子上记载的是这几年被送到赵书铎手上的婴儿血的瓶数以及他炮制药材和倒手丹药赚的银两数目。
而这上边记载的,给赵书铎送婴儿血以及取走泡制晾晒好的药材的人,正是袁天成的入室弟子。这个弟子也在一个月前突然得病暴毙了。
建隆帝看了这封信,联想到他这些年服用的袁天成的丹药可能是用什么药材炼制的,难免一时气血上涌迷了心窍。三爷将这两页纸叠起来收好,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御医跟着小太监进去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膳房的汤又端了进去,不用看也知道这汤只会进了痰盂。又过了许久御医走了,德喜出来宣晟王入见。
坐靠在龙床上,换了干净衣物的建隆帝已然恢复了平静,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让儿子坐下才问道,“你看到了?”
三爷点头,“纸散落在地上,儿臣捡起时见了。”
“你说说吧。”建隆帝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刚才晕倒的不是他。
三爷很是谨慎,“儿臣认为只凭这两页纸,不能说明什么。”
“那该如何?”建隆帝追问。
“让人查明丹药瓶中是何物,再核实这两张纸是何人所书,断定其真假。”
是该这样,心中泛着恶心的建隆帝点头,“晟儿觉得,何人能查清此案?”
三爷听出圣上有意让他去查案,但三爷却没有道理跳进这个泥淖里,便举荐了他人,“若想尽快查清此案,非左相莫属。”
左相李奚然是朝中最得建隆帝信任的重臣,他能在辅佐建隆帝登基后一直活到今天还手握大权,绝非其他阁老可比。
建隆帝闭目想了一会儿,才张开眼道,“德喜,宣左相。”
城南李家庄内,左相看了一眼刚刚摆上桌的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才与母亲告辞,骑马匆匆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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