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抗大讲什么?”宫绣画一边帮助庄继华脱下外衣一边问,语气中含有一丝嗔怪。
刚才在饭桌上,趁着酒兴,庄继华答应了徐向前到抗大去演讲,朱d甚至邀请他到抗大讲课,讲三天,对这个他没敢轻易答应,八路军和新四军的作战方式与国民党军完全不同。国民党一直采取的大兵团作战,主力会战,gcd采取的游击战,即便部队装备增强了,但仍然以游击战为主,运动战为辅,坚决不打阵地战,这与他们作战习惯相同,况且一个国民党军官站在抗大的讲坛上,以两党的恩怨,他们在心理上也会不满。
“还能讲什么,讲讲合作抗曰,如何维护抗曰统一战线。”此刻的庄继华目光闪亮,毫无酒意,精神略有些兴奋。
“你那套,”宫绣画嗤之以鼻:“放在谈判桌上还可以,你要在抗大上说他们破坏抗曰民族统一战线,他们会把你轰下台的。”
“那有什么,延安不是说明煮吗,不让人说话算什么明煮。”庄继华淡淡的笑道,他活动下双臂,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似乎很得意。
看着他的样子,宫绣画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这个男人指挥了千军万马,掌控着亿万财富,可身上时不时的泛起那种不成熟的孩子气。
“过来,洗脸。”一声严令的命令,打断了庄继华的自我陶醉。
在抗大的演讲果然出现宫绣画担心的问题,当然绝没有达到那种轰下去的情景。按照庄继华的要求,在他演讲之后,留下十五分钟回答听众的问题。
“庄将军,您一再宣称国共合作是取得抗战胜利的最佳途径,但您如何评价您在处理苏北和山东两党摩擦时的决定?您认为那个决定是正确的吗?”
“苏北和山东的摩擦的处理过程是公开的,我不知道延安是否刊载了整个处理过程的报道,”第一轮攻击还比较容易对付,庄继华的答复也很轻松而且还隐含反击,当时已经进入山东的就是坐在旁边的老同学徐向前:“两党冲突的根本原因还是政治层面….”
这个答复没有得到下面同学的认同,面对下面如林的手臂,主持人有点不知所措,庄继华却面不改色的点了前排的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军官。
“你说得挺好,俺听着也还是那么回事,可你说国民党是抗战主力军,我们八路军新四军进行的敌后抗战是辅助作用,我听着就不怎么舒坦,我看到的那些国民党军,就不打鬼子,看到曰本人就跑,要粮食的时候他倒来了,抗战胜利能指望你们吗?”
这位学员显然文化程度不高,说话直来直去,庄继华听着他夹七夹八的话,忍不住笑着摆手示意他坐下:“你说得这种情况可能有,[***]中良莠不齐,但不可否认的是,从抗战开始以来,[***]付出了极大牺牲,取得广德反击战、徐州保卫战、枣阳反击战,忻口阻击战的胜利,这些胜利是实打实的,连曰本人也不敢否则。而且,到1940年为止,曰军主力的作战对象是[***],对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压力不大,明显的证据是华北曰军严重空虚;而且贵党领袖mzd先生在他的《论武汉失陷后抗战形势》一文中也承认。”
庄继华把mzd的文章搬出来,台下的学员们才忿忿然不再追问,稍微平静下,有个女学员站起来问:“庄将军,我党认为未来中国应该是明煮的,各党平等的国家,而贵党实行的是一党[***],排斥其余各党,您认为贵党何时能顺应潮流,改弦更张。”
“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和张澜黄炎培等先生谈过,”庄继华沉凝下说:“总理曾经将建国分作几个阶段,委员长也曾经说目前我还处在训政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必须完成明煮培训,完成对国民的教育。在这里我必须为委员长说几句话,很多人说国民政斧是一党专政的读才政斧,可实际上不是,我必须说明,国民党不是个统一的政党,党内反对派成群,过去十多年,我党如同一盘散沙,从民国十七年到民国二十五年,最多的内战是国民党内战,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陈济棠,另外还有邓演达、李济深、以及已经投敌的汪精卫,他们在以前是不会服从委员长领导的,国民政斧也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他们都在国民政斧内担任职务,除了汪精卫,所以国民政斧实际上已经是个联合政斧,包括贵党在内也都参加了国民政斧,所以继续指责国民政斧是我党一党读才是不恰当的。”
很显然,下面的不同意见更多,手臂再次如林般举起,庄继华也再次抛开主持人,点了一个戴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学员。
“庄将军,我知道您在抗战中获得数场大捷,消灭了几十万曰军,但我认为您在[***]问题上避重就轻,您说国民政斧是联合政斧,邓演达、李济深他们都在国民政斧中担任职务,可实际上他们只是陪衬,是蒋介石用来装点政斧的陪衬,这个政斧不是明煮政斧,相反是违背民意的[***]政斧。”
“这位同学,你的看法有点偏激,”庄继华淡淡一笑:“象李宗仁白崇禧,与委员长打了接近十年,可现在一个担任五战区司令官,手握数十万精兵,一个担任副总参谋长,统筹指挥全局,还有阎锡山,中原大战,阎锡山是反蒋首脑,可现在依然是二战区司令官;邓演达将军,从二七年开始反蒋,现在是民众动员部部长,负责在全国推行预备役,其职位之重要不逊副总参谋长。”
“庄将军,历史已经证明,[***]是阻碍国家的最大阻力,中国之所以贫困落后,最大的原因就是[***],只有消灭了[***],中国才能彻底摆脱贫穷愚昧和落后。”一个声音不客气的打断庄继华的话。
庄继华有点意外的看看下来,没有看清是谁,他停顿下说:“我必须纠正下你的认识,明煮不是万能的,明煮不是国家强大的前提条件。从中国历史来说,最强大的几个朝代都是[***]很强的朝代;从世界历史来说,以最快速度发展起来的国家,比如德国、苏俄,他们都不是明煮国家,可他们在短短几十年就发展成国际一流强国。就以我在渝城的十年建设经历来说吧,如果采用明煮的方式,我只能完成一半不到的工作。”
下面轰然大哗,可庄继华似乎依旧不甘心,好像非要把所有人激怒似的:“就说延安吧,我听说前段时间延安发生了一件事,有个作者写了篇文章,贵党高层认为这篇文章不符合贵党的主流认识,或者说是片面,于是他受到批判,所以我想问问大家,这种做法是不是明煮,是不是文化自由?”
所有嘈杂声顿时消失,随即有人站起来,冲到台前:“其他我不管,攻击我党就是不行。”
“噗嗤,”庄继华笑出声来,他看着那几人:“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篇文章我看过,根本不算什么攻击;不管话说回来,如果在延安批评贵党是错误的,应该受到批判;那么在渝城批评我党是不是也是错误的,应该受到批判?”
“我们是为老百姓打天下。”有两个学员控制不住,想冲上来,还没到台上,旁边站起来一个有些瘦弱的人,他站在那只是轻轻哼了声,那两个身影立刻停下脚步。
“庄将军是党请来的客人,有不同看法可以讨论,说不过,那是你们学习不够,说不过就动拳头!荒唐,回去。”那个人声音有些细,却比较尖锐,但很显然他的威望很高,两个人垂头丧气转身回去。
徐向前走到台前向下面扫视一眼,就这一眼,病弱的身躯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全场立时鸦雀无声:“我们抗大容许有不同意见,庄将军不但是党请来的客人,也是从尸山血海闯出来的,无论是北伐时的牛行血战,还是抗曰战场,从未畏缩过。今天他的有些言谈,我也不赞成,但我们讲明煮,明煮有条基本规则,就是让人说话。”
“徐校长说得好!”庄继华也不客气走上前与徐向前并排站在一起:“你们的表现说明你们并不真正懂什么是明煮,明煮首先是宽容,容许那些不同意见,甚至有些是很过分的言论,只要没有超越法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叹口气说:“我有个视为知己的gcd员朋友,他叫蒋先云,曾经是贵党四方面军总指挥,他是个优秀的,忠诚的gcd人,但他死了,罪名是国民党特务,我不知道这个罪名是怎么来的,但有个原因是肯定的,就是没有建立读力的法律体系,;领导人决定了谁有罪,谁就有罪。我说这些的目的不是想指责谁,而是希望你们能吸取教训,不要让蒋先云式的悲剧重演。”
庄继华没有注意到,徐向前的身躯稍微抖动了下,徐向前没想到庄继华会在这个场合提起蒋先云,蒋先云之死,他也是到延安之后才知道的,这比得知他妻子被冤杀更令他震惊,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也是张国焘要除掉的名单上的一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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