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太行行(七)(1 / 1)

民国投机者 有时糊涂 2998 字 2023-09-04

回来的是栓子和牵羊,两人都负伤了,牵羊有三处伤口,两处枪伤,一处手榴弹片。他们带着鬼子在山里转圈,牵羊和栓子先后负伤,满柱牺牲,眼看着他们要被追上,两人搀扶着躲在一个悬崖下的山凹中,这才躲过鬼子的搜索,天黑后,鬼子收兵回去他们才艰难的爬上来,而后两人搀扶着向会合处走来。

当看到队长他们过来时,两人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队长飞快跑来,大牛随后跟上,梅悠兰却注意到,虽然情绪很激动,可闷驴却没有下去,而是占据了个高点,持枪警戒,发现这点,梅悠兰对游击队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

当队长和大牛将栓子和牵牛背进树林后,开始为他们清理伤口,用新的绷带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过了一会,栓子首先醒过来。

“队长,满柱牺牲了。”

“我知道,”队长沉声说:“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不要管。”

现在七个人,却有三个伤员,梅悠兰都替他们担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想问,可又问不出口。但小石头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不担心,队长给大牛交代几句后,大牛转身便走,梅悠兰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处理,不过她相信他们会有办法,毕竟这里是太行山。

果然当太阳快落山时,大牛回来了,跟着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三副担架和六个当地人,这些人来了后,和队长寒暄几句后,将三个伤员扶上担架,然后抬起便走。

“闺女,躺下。”抬着梅悠兰的有个是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头发胡须有一半都白了,让这么大年龄的老人来抬自己,梅悠兰很有些过意不去,经过这么长时间休息,她感到脚已经好很多了,柱着拐杖完全可以自己走。

“我能走。”梅悠兰想下来。

“闺女没事,我抬得动,”老人看出了梅悠兰的顾虑,咧嘴一笑,有些不满的说:“别以为我老,我还不到六十呢,去年部队打鬼子时,我是村里的支前队长,从阵地上背下来七个伤员,你不算什么,那个机枪手才重。”

老人的的语气中有股自豪,梅悠兰想了想便躺下了,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老人聊天,梅悠兰很快便得到她想知道的东西,同时对gcd的组织能力感到震惊。老人的村子是个小村子,只有三百多人,可村里设有党支部,村行政,共青团委,妇救会,儿童团,民兵,通过这些组织,将全体村民组织起来。

平时村民劳作,儿童团站岗放哨,妇女负责物资供应,就像渝城那样,为部队生产军鞋和军装,民兵负责远距离放哨,比如三岔口这样的地方,战时,民兵则组织起来,为主力部队提供支持,村党部则负责组织支前队。

“这完全是全民战争。”梅悠兰心里极其震动,这比渝城的组织还要严密,惯例还要严格,她想了想又问:“要是鬼子来了,主力部队没到,你们怎么办?村里的民兵能挡住敌人吗?主力部队能及时赶到吗?”

“你这闺女,主力部队那能天天守在这一个地方,”老人对梅悠兰的短见识感到好笑:“你想呀,闺女,这全中国,不说全中国了,就说这太行山,有多大的地方,鬼子有多少,都要靠主力部队,那哪行,还得靠我们自己。”

“我们实行的村联防,一村有事,村村支援,村外都有信号台,鬼子一来,就点燃信号,其他各村都来支援。”

梅悠兰微微皱眉,在小满村遇袭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村来援?老人走了一辈子山路,边说话,脚下却很平稳。山道盘旋,却并不陡峭,很快翻过两个山梁,天空中已经显出层层鱼鳞,远处的村庄被金色的夕阳笼罩,缕缕炊烟飘起,很快消散在山风下。

“就要到了,闺女,放心,村里早准备好了。”老人眯眼看了下安静的村子,轻轻吁口气,对梅悠兰说。

“大爷,我不太懂,”梅悠兰还沉侵在那个村村联防中,感到这里面似乎有解释不清的地方:“要是鬼子来得多,就算几个村的民兵也挡不住呀。”

“闺女,我看你不是我们根据地的人吧,”老人笑道:“也对,我们的人不会穿这样的服装,倒和国民党有些象。”

“老爷好眼力,我是从渝城来的,到根据地来采访的。”梅悠兰也不隐瞒。

“还好,你不是国民党党部的,大壮,小心点,”担架抖了下,老人连忙招呼前面的中年人,然后才对梅悠兰说:“这样说,你是朋友。”

“对,对,是朋友,我见过贵党的周en来副主席,还有,八路军参谋长叶j英将军。”梅悠兰连忙说出几个名字,拉近与老人的关系,好像生怕老人一生气把她掀倒山崖下。

队长一直走在梅悠兰担架的后面,这也是出于保护的需要,当他听到周en来时,心中的迷惑才完全解开,这次的保护任务是如此严格,挑选的队员是县大队最精锐的队员,上级特意强调不能出一点差错,原来这个女记者有这样深的背景,是周副主席亲自介绍来的。

老人对这两个名字似乎没什么在意,他依旧自顾自的按照原来的话题说下去:“鬼子来了,我们不能和鬼子硬拼,可也不能让他松快了,埋地雷,打冷枪,坚壁清野,哼,要不是这山里有山泉,鬼子连水都喝不上。”

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梅悠兰对gcd宣扬的人民战争的作战方式有个大致的了解,民众通过各种组织组织起来,村与村之间形成联防互保,平时各种物资全部坚壁,只留下少量物资以供生活,敌人来了后,各村迅速坚壁清野,百姓在村支部带领下躲避起来,民兵则在民兵队长率领下实行搔扰作战。

搔扰作战的形式很奇妙,完全不同与梅悠兰以前知道的任何作战;地雷战,麻雀战,平原上的地道战(山区无法进行,因为下面挖不了多深便是岩石),地雷战好理解,麻雀战其实就是一种搔扰,让敌人的神经始终处于紧张疲惫中,得不到休息;当敌人在一个村子扫荡时,其他几个村子的民兵便在敌人外围进行袭扰,迫使敌人无法集中全力进攻;几个村子的民兵还可以集合起来,切断敌人的后勤运输。

“…,我在这里看到了mzd先生所说的人民战争,这种作战与[***]的作战完全不同,他们用这种方式在敌后艰难的坚持了六年。

游击队的武器五花八门,你可以在他们中找到各种各样的武器,各个时期的武器,有晋造,汉阳造,土枪,甚至还有前清的前装土炮,他们武器的好坏取决于与他们作战的敌人的武器好坏,这就是说,他们的弹药补充主要来源于缴获。

按照国民政斧与延安达成的协议,国民政斧将负责为八路军和新四军提供武器装备和弹药补充,但这仅限有编制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游击队不在此列。

为了补充弹药,根据地的所有人都在进行军工制造,感谢上帝,这里是太行山,这里的山上有硫磺,有木炭,所以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原料……。”

梅悠兰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记录下沿途的见闻,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根据地,但扑面而来的气息已经给她很多领悟。

到村子后,小分队便分散了,伤员被接到各家中,她住的这家是村里的堡垒户,房东是个老大娘和她的女儿。

“闺女,先别写了,吃点东西。”房东大娘有五十多岁了,梅悠兰住进来后,立刻开始动作做饭,现在端来碗面条,还有两个鸡蛋,放到梅悠兰的桌上。

“大娘,别。”梅悠兰有些为难了,面条在根据地可是稀罕东西,太行山上物资很困难,这里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很低,而主要粮食还要供应军队,老百姓留下的东西很少。今天房东大娘端来面条和鸡蛋,这确实是山区里招待贵客的东西。

“大娘,我吃这个就行,把这个给伤员拿去吧。”梅悠兰端过面条,却鸡蛋推出去了。

“伤员同志那里有,你也是伤员,别更大娘见外。”大娘嗔怪着将鸡蛋放在梅悠兰面前。

梅悠兰没法只得收下,面条很普通,没有多少油水,汤上漂着葱花和几滴香油,闻起来有股清香,她吃过无数宴席,可这碗面条却让她感到温馨。

“闺女,你是在写啥。”大娘坐在梅悠兰对面,纳着鞋底问道。

“总结,这段时间的见闻总结,”梅悠兰放下筷子看着大娘说:“我是记者,这些总结是我的第一手资料,以后写文章就全靠它们了。”

她生怕大娘不懂,便又解释说:“记者就是给报纸写文章的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报纸这东西,可大娘却说:“闺女,大娘懂,前年,还是去年,俺们村来过记者,也是个女的,说是分区的啥报的记者,那姑娘可没你生得好,你咋怎么白,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这一路上可吃苦了。”

“苦倒不苦,只是牺牲了好些同志。”想起牺牲的那些队员,梅悠兰有些伤心。

“快别,闺女,这都是小鬼子闹的。”大娘很敏感,连忙安慰:“闺女,这打仗呀,那没有死人的,从闹小鬼子开始,俺们村就死了十几口子,这天杀的小鬼子,闺女,你说还要多久才能把小鬼子赶跑呀。”

“要不了多久了,”梅悠兰想着以前庄继华的评论,以及最近的战事进展:“估计还有三年吧,最近[***]在鄂北打了大胜仗,消灭了十万鬼子,光复武汉和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兵临黄河南岸,下一步,我估计他们会向北打,到时候,[***]从南面打,八路军从北面打,两下夹攻,华北的鬼子就得全完。”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有些高兴,没成想门帘一掀,从外面进来个大姑娘,这姑娘留着一条长辫子,穿着淬花土布作的衣裳,梅悠兰认识,刚到的时介绍过,是大娘的闺女。

“国民党也打鬼子?”姑娘怀疑的盯着梅悠兰,语气中充满疑惑。

“当然啦。”梅悠兰有些奇怪,她不解的看着姑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姑娘上炕坐在大娘身后,语气中充满不屑:“国民党除了会搞摩擦,会抢粮食外,啥好事也不会干。”

“鄂北大捷你不知道?”梅悠兰有些诧异,随即明白过来,难怪庄继华说国共两党之间猜忌极深,gcd对国民党防范极严,估计这些消息都被封锁了。

她把鄂北大捷的过程简单介绍了下,然后对姑娘说:“国民党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抗曰的,也有不抗曰的,不过,鄂北大捷确实是事实,光复武汉,郑州也是事实。”

正说着,门外传来阵笑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大娘在家吗?大妹。”

“是曾书记。”姑娘兴奋的跳下炕,一掀帘子就跑出去了,大娘也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出去了,院子里很快响起姑娘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队长和那个曾书记的声音。

梅悠兰透过窗户往外看,见院子里面有四五个人,只是灯光太暗,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她心里琢磨,这个曾书记是不是就是gcd的县委书记。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梅悠兰刚回头,门帘掀开,领头进来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穿着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头上戴着八路军的军帽,腰上扎根皮带,脚下系着绑腿,留着齐耳短发,两腮瘦削,一双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梅悠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您呀,梅记者,好久不见了。”女人爽快的坐到炕上,不过她的话却让梅悠兰和大娘等人,大吃一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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