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着李哥左跳、右跳,却总是无法拿到自己的眼镜,虽然我边笑边跳,可就是不肯叫他大哥,他也就是不肯给我,我有些急了,揪着他的西服,想强夺。
乌贼大叫:“四眼熊猫又要发泼了,李哥,你可别光提防她的手,她的嘴比手毒。”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疤!乌贼这货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气得顾不上抢眼镜,顺手拿起楼道里做装饰用的一盘子塑料苹果,砸乌贼。我居高临下,砸得他全无还手之力。
李哥和小波都趴在楼梯上看,边看边说风凉话,乌贼气得破口大骂,边骂边逃。
我们几个,以前常在一块儿笑闹,打扑克讲笑话,可随着李哥生意越做越大,大家都行色匆匆,即使见面,也总是有正事谈,很久没有这么放开闹了,所以,我们又笑又叫,半疯半癫,一半为着开心,一半只是贪恋这单纯快乐的时光。
乌贼抱着脑袋左跳右躲,没想到几个人正好进来,我的苹果滴溜溜地飞向他们,眼看着要砸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他们中的一个人横地里跑出来,跳起,接住了苹果。
虽然模糊,但我近视度数还不深,他的身影又很熟悉,立即认出接苹果的是张骏,也想到了刚才砸的是谁,不禁呆住。
李哥一巴掌拍到我背上,用的是空掌,就是五指合拢,掌心尽力后缩,落下去时,因为有空气在掌中,所以啪的一声大响,听着重,实际不疼。
“闯祸了吧?还不给六哥道歉,再多谢小骏哥。”
李哥嘴里说着,人已经走下楼,热情地给六哥递烟敬酒,拉着他坐。
小波把我拉进房间,把眼镜架回我的鼻梁上,叮咛:“待在屋里别出去,想回家了,如果他们还没走,就从阳台上翻下去。”
他要走,我拽住他胳膊,说:“你别出去,小六肯定又要叫人灌你酒。”
他笑:“没事的,我酒量好。”
我只得放开他,在屋子里坐了会儿,想看书却看不进去,决定离开,从阳台上往下翻,手钩在栏杆底下,身子悬空,晃来晃去,琢磨着是豁出去直接跳下去,还是努力抓住墙边的排水管滑下去。
旁边的街上有人不停地按自行车铃,我扭头看,竟是神童陈劲,他骑在自行车上,一脚踮在地上,一脚仍在脚踏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一失神,手上的力气没了,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屁股摔成八瓣,疼得龇牙咧嘴,频频吸气。
陈劲乐得大笑,险些连着自行车一块儿栽倒。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装作不认识,站起来就走。
他推着自行车来追我:“罗琦琦,你还记得我吗?”
我装糊涂,迷茫地看他,他泄气:“我是陈劲,小学和你坐过同桌。”
我仍然不理他,他不甘心,似乎有点不相信他竟然会被人忘掉,想要提醒我,可难免一不小心沦落成自我吹嘘,那更是他不屑为之的,所以他只能闷闷地推着自行车,不说话,却又不离去。
我突然问他:“为什么?”
他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陈劲了?”
他会过意来,嘴边慢慢地沁出笑意:“做陈劲太没劲,我爸允许我偷几年懒,要不然,谁知道我妈还会有什么花招?保不准让我去当少年大学生,制造轰动新闻,她倒是风光了,我却要和一堆老头老太做同学,别说篮球足球,就连打乒乓球的朋友恐怕都没有了。”
我明白了:“那你又要是陈劲了。”
他叹气:“是啊,上高中了,要努力考大学,再不好好表现,我爸都要不满了。”
我微笑:“那祝你旗开得胜!”
他也笑:“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全力以赴?”
我问:“什么意思?”
他笑着说:“我听说你在小学生数学竞赛中拿奖了,班里的同学应该都挺惊讶,我可一点没觉得奇怪,我和你坐同桌的时候,就发现你其实很聪明。”
我不以为然地说:“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再见!神童!”说完,就飞快地跑开了。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陈劲从入学时的年级两百多名,一跃而成年级第一名,创造了一中建校以来成绩提升最大的奇迹,所有老师目瞪口呆,高中老师忙着向初中老师打听,他是否本来成绩很好,只是中考失误,初中老师当然摇头否认,他的成绩提升太匪夷所思,以至于初中部和高中部本来消息不相往来,可我们竟然也听说了他的大名,再加上他比同级人小了四岁,一个瞬间,神童的封号就又回到他身上,就连我们班的李莘、林岚她们都会谈起高中部的这个神人。
晓菲却很是不以为然,生怕我因为神童的光环,又动了心思,一再警告我,不要喜欢陈劲。她教训我的口头禅是“你是找男朋友,不是找图书馆”。
我听得哈哈大笑,晓菲永远都有一套自己的歪理。也许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第一,拥有得理所当然,所以一点不稀罕。
期中考试后,我在曾红的督促下,继续准备我的演讲比赛,揣摩了电台上无数名家的朗诵演讲后,我渐渐开始有自己的心得。
一日,我选择了刘希夷的《代悲白头吟》。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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