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胜子走后,纳兰玉凑近皇上,软语道:“皇上,纵是那小胜子再大胆,也不敢出言不逊污蔑安王才是!”
听见爱妃娇媚的声音,皇上怒气顿时消减了不少。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可是,承隽这孩子也不糊涂,他的母妃又跟了朕这么多年。朕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派人刺杀他的父皇的!”
“弑父无疑形同谋反,臣妾也不相信安王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但皇上有没有想过,万一安王真的因为觊觎皇位而不惜做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纳兰玉又忽然话锋一转:“当然,安王怎么可能觊觎皇位嘛!”
纳兰玉这话表面是偏向安王的,实则是提醒皇上安王若是心中觊觎皇位,便有很有可能做出弑父谋位之事!意料之中的,皇上的脸色又渐渐变得阴暗起来。
他是皇上,更是祁承隽的父亲,安王平日里为了争宠所做的一些小动作,他不是不知,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毕竟,皇子有许多,皇位只有一个。便是当年他自己登记,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道的事情!只是,若是为此而弑父,那便是不可饶恕了!
皇上越想越气,大掌一挥,对行宫外侍候的宫人道:“马上把安王给朕宣来!快去!”
语毕,便听得宫外守夜的宫人急忙回道:“是,奴才这便去!”
“皇上莫要动气,以免伤了龙体,待会儿让安王与那刺客对质不就真相大白了么!”纳兰玉柔声宽慰着。
半晌,安王没等来,倒是听到了宫人回禀刺客咬舌自尽的消息。
闻言,皇帝还未曾开口,纳兰玉倒是当先脸色一变,为难道:“哎呀,这看难办了。这人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了,便是那人说了谎话,也没人对证了啊。”说着,她又喃喃道:“可是这样一来,就算真是安王做的,没了证人,也是……”说到这里,纳兰玉顿时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言语。
只是,说者原本便是有心,而听者更是有意。听了纳兰玉的自语,皇帝当即便震怒!
“回禀皇上,安王来了!”那前来回禀的宫人前脚退下,后脚,去请安王前来的宫人便进门回禀。
皇上面色铁青道:“宣!”
再抬眼,便见一名身着深蓝玉袍,神色略显惶恐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安王祁承隽。方才在来的路上,他已听宫人讲了事情的大概。是以,刚踏进行宫之中,他二话不说,率先跪在了地上。
正欲开口解释之际,一个绣着大红牡丹的织锦棉枕朝他飞了过来,并伴有一阵暴喝:“砸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父皇请息怒,且听儿臣解释,儿臣对天发誓,绝没有做出伤害父皇的事,那刺客定是有人有心要陷害儿臣啊,父皇!若父皇信不过儿臣,更可以让儿臣与那刺客当面对质,以证儿臣之清白!”
若是那刺客此时还未死,那祁承隽的这番话兴许真的有用,只可惜,就在他来到行宫的前一刻,皇上已知刺客咬舌自尽一事。如此一来,饶是他祁承隽说破了天,也无法消除皇上对他已起的疑虑!
皇上听罢祁承隽的话,自然是以为祁承隽指使那个刺客咬舌自尽,而后故意来个死无对证。
屋内的熏香越发的气息浓重了起来,皇帝本就烦躁的心在闻到这气息之后,越发的愤怒了起来,食指轻颤,指着祁承隽,厉声道:“老三,朕一直念着你为人忠厚,平日里对你一再纵容。却不料,你竟然为人阴狠至此,竟连父皇都想害,可见难以胜任一国之君!朕对你太失望了!”
听了这话,祁承隽顿时将头狠狠地朝地上磕去,边磕边道:“回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可对天发誓,这事情绝对不是我干的!”
祁承隽磕头的气力极大,不过片刻,那青砖地面上,已然是斑斑血迹。
纳兰玉在一旁小心的捏着皇帝的肩膀,一面轻声劝解道:“俗话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便是多大的事情,值得安王你如此做呢?”
闻言,祁承隽顿时怒目而视,喝道:“纳兰玉,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给朕住嘴!她是你的母妃,是你如此指名道姓的么!”下一秒,皇帝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纳兰玉掩面而泣,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帝,道:“陛下莫要怪罪安王,休要因为我伤了你们父子的和气。”说着,那表情却是越发的可怜了起来。
见状,安王眼中寒芒大盛,这个贱人,迟早有一日,他要让这个贱人死无全尸!
只是,当下最重要的却还是跟皇帝解释此事。
如此再三解释之后,皇帝虽心有疑虑,却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忍心处置他,只摆摆手,道:“朕不想看见你,你且下去吧。”
见皇帝如此模样,安王心中虽有恨,却也只得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次的行刺事件,让皇上狩猎的心情大受影响,本该持续半月的狩猎计划,也因此提前结束了。
狩猎不过几日,众人便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秋山行宫,回转皇城。
回城的前一日夜里,叶涟漪命人给百里清如送了一道食盒,乃是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
将食盒打开之后,在食盒的下方,安稳的躺着一封信。
直到上了回城的马车,百里清如还不断的回想着那信上的内容:吾姐清如,别离数日,思念甚重。今不能相见,非我所愿。若有他日,定当负荆请罪。
百里清如心心念念着这信,情不自禁的望了眼后方安王的马车,只见那日光耀眼之下,正有一位白衣佳人款款上了车。
马车粼粼的声响,很快将这一行人重新带回了靖王府。只是,百里清如却没有想到,这王府内,此刻却正有一位不速之客,正端坐在厅内,等着他们的回归。
马车方驶到二门,便有丫头前来回禀:“王妃,苏姨娘来了,正在厅内等您呢。”
百里清如一愣,苏姨娘又是何人?
那丫头见她迷茫,遂笑着解释道:“苏姨娘乃是王爷亲生母亲的孪生妹妹,多年来一直在山上隐居。近日听闻靖王娶妻,特下山来看看。”
闻言,百里清如点点头,便向着厅内走去。
正厅里坐着一位美妇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眉目之间带着动人的颜色,着一袭月色长裙,装饰物虽不多,却件件都是精品。
百里清如做了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歪头看着她,也不行礼,只弯了弯眉眼,道:“你好呀。”面前的女人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眼神内的不屑早已被百里清如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是以,她便连礼节也懒得行了。
果然,下一刻,美妇人便皱了皱眉,轻慢道:“你就是璟儿娶得那个媳妇?”
百里清如点了点头,就听妇人开口道:“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瞅瞅你这脸上,也不收拾一下就出门,也不嫌丢脸。”
闻言,百里清如顿时在心内翻了白眼。这女人,当真是来者不善呢。
腹内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百里清如顿时捂着自己的肚子,蹙眉道:“连翘,疼。”
连翘闻言,忙的搀着百里清如,一面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快请医正!”
这一声下来,屋内顿时人仰马翻。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护着百里清如回了晗安阁,只剩下苏怡姜带着几分愤怒,留在了瞬间空荡荡的大厅内。
百里清如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舒服。
上次狩猎之时,太医就说,这腹内的孩儿几乎不保,后来虽费力保住,却一直有滑胎迹象。这几日,她腹内孩儿霎是闹腾,几乎搅得百里清如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王妃,恕老夫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孩子,您留不得啊。”医正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话虽如此说,百里清如却坚定道:“这孩子,我一定要留下!”如今,她的小腹处已经看得出怀孕的模样了。这孩子,顽强的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见她这般,医正又略微不忍的望了她一眼,行了礼,便转身走了出去。
连翘端了药碗走进来,心不在焉的端着药碗,将药喂给百里清如。
见她这般模样,百里清如略微担忧的问道:“连翘,你没事吧啊?”
她唤了好几次,连翘才回过神,勉强勾起一抹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小姐,我没事。”
那日长青受重伤,连翘前去照顾,却不知因为何事,与他大吵了一架。自那日之后,连翘便成了这般心神恍惚的模样。百里清如心中挂念,却也知道这种事情,除非他们自己,旁人说什么都是枉然。是以,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拍着连翘的手,不发一言。
这一日,春风和煦,日光温暖。
靖王府后花园中更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春草清香味道。
一名着鹅黄色衣裳的妙龄女子正在靖王府后花园中缓缓踱步。不多时,一名粉色打扮的小丫头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匆匆而至。
“小姐吃些点心罢!是我吩咐厨房专门为小姐做的!”一阵清脆的女声自百里清如身后响起。
百里清如回眸一看,便见连翘满眼笑意的捧着托盘走了过来。
自从苏怡姜来了之后,对百里清如左右看不顺眼,日日都要挑出些毛病来。祁承璟对这个姨母恭敬的很,百里清如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能躲便躲。只是,终究因为那女人,而倒了不少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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