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姜妤的鬓发。
她轻轻一掠发丝,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牧倾远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有一阵子他们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不过这个场合姜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牧倾远只是站在她身边,也没有要与她交谈的意思。
一阵马车的声音由远到近,韩瑶琴的马车粼粼地行驶过来。
经过姜妤和牧倾远身边时,马车停了下来。
穿着出门的衣裳的韩瑶琴从马车上一蹦而下,扑到姜妤怀里。
“姐姐!”她的泪珠又滑落下来。
姜妤拍了拍她的背,她又抽抽噎噎地牧倾远道:“皇帝哥哥。”
“回去好好照料你母亲,车上装的药材别忘了叫人搬走。”
“是。”
恋恋不舍了好一会,韩瑶琴才重又上了马车,朝姜妤和牧倾远挥了挥手,关上了车门。
“瑶琴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京城了。”韩瑶琴的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以后,牧倾远突然说道。
姜妤一怔。
她顾不得之前的事,追问道:“如果长公主的病好了,再把瑶琴接进宫来玩就是了,她的公主府都盖好了,她怎么会不回京城呢?”
“北境……起风了。”
一阵冷风骤起,把一旁大树上的落叶吹散了一地,姜妤微微侧过身去避风,一扭头,却看到牧倾远正挡在她身边,为她遮着风。
姜妤的心中一动,她挪动了一步,从牧倾远的身边离远了一些。
“镇北王韩佑,只怕会有动作。”
“北境有人传回消息,韩佑这几年以来私铸兵器,在府邸训练死士,养了很多他自己的家臣和幕僚。”
“现在韩家把瑶琴接回去,还用了瑶琴的母亲病重的理由,使瑶琴一定得回北境。朕猜测,等瑶琴一回去,韩佑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姜妤的心突然一沉。
牧倾远说的意思是,韩佑要造反?
大夏国的北方是北境州,再往北就是北傲国,镇北王子承父业,两代人负责大夏国北方边境的平安。
老镇北王去世后,韩佑除了来过几次京城,一直留在北境,从未离开过。
几次北傲国的作乱,都是由老镇北王与儿子,奋力御敌于边境之外。
老镇北王也是在最后一次北傲国入侵时,战死在沙场。
因此,先帝对镇北王一脉也是格外优厚。
北境收缴的赋税,镇北王只要象征性地上交一成,其他全留在本地。
北境的兵源也全是当地人,人人都争着当兵,既荣耀,军饷又足。
因为连年雪灾,又加上地震,瘟疫,和国内几个王子之间的内斗,北傲国的国力已经日渐式微,人心涣散,百姓贫苦,早就没有向大夏叫板的实力。
可北境州却越来越富庶,甚至周边的居民也想方设法地想往北境搬。
若这是一个小国,那可真算得上是“国富民强”。
牧倾远自两年前开始,就想要削减北境的军队人数,另外,优惠的赋税条件也应该恢复成与其他州府一样。
可是,宁丘国这根刺横在这里,牧倾远一直在小心地维护着北境的平衡。
他的计划,一直是先平南,后定北。
然而韩佑似乎并不领会牧倾远的意愿,想要在宁丘国之前,拔个头筹。
因为,不管是谁,先动手,还有另一边牵制大夏国。
否则,一旦一方的困局平定,另一方也难以抵挡倾国之力的大夏。
姜妤在暮色中轻轻问道:“那瑶琴确实是有一段时间会见不到了。”
“原本朕该留住她,甚至扣住她的。”
姜妤先是一愣,转念一想,牧倾远若是这么做,那就是把韩瑶琴当做了人质。
一旦镇北王发难,有个人质总比没有好。
“不过,朕最后,还是让她走了。”
“也许瑶琴妹妹以后还会后悔,应该留在宫里不回去的。”
“那是以后的事了。”
牧倾远说完,看了看姜妤。
“妹妹走了,你没有伴儿了,是不是寂寞了?”
“寂寞?”姜妤微微一笑,“臣妾忙得很。”
牧倾远嘴角一动:“姜美人忙什么呢?”
“整修屋子,挖荷塘,种树。对了,还有学做菜。臣妾的粉蒸肉,现在做得很不错。”
“是嘛!”
牧倾远本想说“那怎么也不见你拿来给朕吃”,却因为这几个月的疏远,没有说出口。
“当然!连风铃也夸比以前进步不少!”
姜妤笑了一半,又慢慢收起了笑容。
“臣妾告退。”她敛容道。
牧倾远望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微微摇了摇头。
******
北境州反了这件事,一开始没有人当是真的。
大夏国与北境相邻的是茂州。
茂州的兵丁喜欢去繁华的北境喝酒玩乐,原是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这年的冬天,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有三个茂州的兵,跑去北境的酒馆喝酒,喝醉了不但不给钱,还把酒馆老板打伤了。
要是仅仅打伤了人也就算了,他们还对正好巡逻路过此地的北境士兵出言不逊,竟然失手用刀剑砍死了一名北境的士兵。
而茂州的知州恰好是那凶手的亲戚,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居然判了个无罪释放。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北境的上上下下,从读书人到老百姓,均道朝廷不把北境州当回事。
守卫边境需要北境,遇到事了却低人一等。
北境的读书人写了无数篇文章,要求朝廷给个公道。
这些,全被北境与茂州两个州的知州扣了下来。
正当百姓大呼暗无天日时,终于,有人振臂一呼,要北境的百姓站起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自己的土地自己来管。
这个人,正是在北境人望极高的镇北王韩佑。
韩佑派人偷偷暗杀掉了凶手。
同时把部署在北方边境的军队全调到了北境与茂州的边界。
一旬的功夫,已经做到了坚壁清野,建起了牢固的防御线。
京城皇宫朝阳宫的书房里,牧倾远拿着那份打着“清君侧”旗号的檄文,不由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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