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你刚刚要是没出声，贫道起码能让他买一张转运符。”一醉幽幽道，表情很是痛心疾首：“这都是钱啊。”

美色误我。

顾长行看着沈沧离去的背影，脑海里陡然生起这么个念头。不过旋即又说服了自己，一来，十五号本就答应了张曼曼一行人要前去，结合双方身份，二者定然是同一活动。二来，一行人初来此地，也全然是借了张曼曼她们的帮助，于情于理，也当回护她们喜爱的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不是说随便看看不要钱？”顾长行反问。

“那贫道没说买符不要钱啊。”一醉同款的理直气壮：“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他没推辞过你的时候。”顾长行从信封里抽了一张一百的纸钞出来：“行了，人家给的挺大方的，走吧道士，买菜去。”

这个买菜，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买菜。顾长行和一醉两个年轻人，脚步一迈入以中老年人群为主要战斗力的菜市场，就仿佛自带探照灯背景，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接待。

“哎哟，小顾来了，看看今天给你留的胡萝卜怎么样？”

“我们家这个葡萄好得很的，就剩下最后一点了，刚才有人想买走，我想着你要来没卖掉的呀。”

“小顾今天家里做什么菜呀？谁嫁给你那真的是有福气啦。”短短数日，顾长行就凭借着相貌优势和嘴甜，迅速俘获了大批菜市场阿姨的芳心，纵然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还是有许多摊主愿意“看在小顾的面子上”给留些品相尚可的蔬菜水果，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一行人的生活幸福水平指数。

因为更重要的是，在物美价廉的蔬菜水果辅助下，顾长行以一手优秀的厨艺，向陶老板交换到了家里的电视使用权。目前主要是花照水在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从草原上跌宕起伏的狼羊情仇，到万年长不高的一年级小学生，看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顾长行想到那几句魔性的“羊羊羊”就觉得脑袋疼：“一会儿去趟超市，还给花照水那厮带瓶牛奶，他非说他还在长个儿。”

一醉左手胡萝卜混大葱，右手玉米配马铃薯，闻言眼前登时一亮：“既然要去超市，不若顺带买包薯片如何？”

顾长行：“不如何。”

“哎老顾你看，这不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谁吗？是什么你粉丝？”

顾长行一进超市直奔冷藏柜，拿了瓶牛奶就打算走，连眼神都不多给零食专区一个。一醉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从货架角落取下一个酸奶瓶子拿到他面前，这酸奶是原味的，沈沧穿着一身白衬衣被印在包装上，脑袋后面花花绿绿好大一圈logo，样子还有点可爱。

“是我是他粉丝....不对，我也不是他粉丝。都和你说了，我那是假借身份，顺势而为。不然当初你们那些吃的哪来的？”顾长行看着酸奶瓶上沈沧带着笑的模样，不知怎么还有点心虚。

“有趣有趣，那这粉丝在此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一醉好奇。

“他是个演员。演员就类似我们那儿的戏子吧，但不仅不是下九流的行当，地位还高出许多，很是受人追捧。粉丝就像捧角儿的人，我从前不也给八方烟雨楼的那个花旦花过大价钱么？一个道理。”顾长行斟酌了一下词句：“这地方不一样的事情太多了，我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古怪。”

“依贫道看，你就有些古怪。”一醉很是顺手地拿上了那瓶酸奶：“人家倒是对你不错，又是写字据又是送票，你就没点别的什么想法？”

“那叫签名，不是签字画押。”顾长行深深扶额：“我能有什么想法。以前是江湖儿女，各取所需，本也都不必亏欠挂怀。咱们现在自顾不暇，将来也迟早要走，于我一时欢愉，何必拉旁人下水？”

“你这话说得转性了啊？敢情从前你万花丛中过，不是图个乐子，还打算和人家长长久久呢？”一醉施施然反问道。

顾长行被他一句话噎了个正着，刚好路过零食专区，抓了一包薯片拍进一醉怀里，最后憋出来一句：吃你的薯片。

一醉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在他身后了然地笑了笑，指间一掐，眼神却仍然是有些复杂。

是夜，顾长行躺在床上，被花照水“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的梦话猛然惊醒，往床边一摸，碰到一个冰凉的长方形物件。他依照售货员教导的那样按下旁边凸起的按钮，手机屏幕顿时莹莹的亮了起来，底端显示着：6月13日星期五1:09。

真神奇，顾长行想。

他那天下午跟着隔壁店主去熟人那儿买了个手机，还低价拿了个“电话号码”，一串数字，他给背了下来。吃饭的时候陶老板看见他的新手机，留了他背下的那个电话号，说方便联系。

也的确是方便，晚上隔壁店主给他打了个电话，男人夹杂着一点方言粗厚嗓音从听筒里清晰地传出来，热情敦厚，兴致勃勃，问他新手机用的怎么样，又说有个朋友想请一醉看个相，一大早就过来，让顾长行给先留个位置云云。

在耳边听地分明，也不需要内力，比传音的距离还要远上许多许多。

顾长行接电话的时候花照水就在他旁边，连新奇带兴奋地睁圆了眼睛，如果不是被顾长行摁着，恨不得就想去和隔壁店主聊上几句。等顾长行挂了电话，立刻表态说一定要在这边攒钱买几部手机带回去，他爹娘哥哥姐姐人手一个。他雄心壮志，顾长行有意逗他：“这地方手机可不便宜，等你做那些小东西攒够那么多手机的钱，说不定三年五载都过了。”

花照水仍然不死心：“那就买一个，至少得给我娘亲买一个。”

顾长行问他为什么，这小孩儿当即喜滋滋地炫耀：“我娘亲是最疼我的，我打小有什么想要的，只要跟我娘撒个娇，她肯定就给我买。”随即斗志高昂地投身到了制造业中，去折腾他那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直到凌晨才肯睡下。

他沾枕即眠，然后一句慷慨激昂的梦话把顾长行给震了起来。

顾长行把手机又放回了床头柜，花照水的梦话那厢还在继续，剧情发展极快，已经到了他屡破奇案，衣锦还乡，他娘亲对他大肆表扬。顾长行不胜其扰，翻了个身，于是借着手机屏幕未熄的幽光看见了摆在床头的那瓶酸奶。

也不知道一醉什么时候拿的一起结了账，给他放在了这里。底下压着沈沧生日会的票，还有上次沈沧写给他的那张符纸，字迹挺拔俊秀，自有风骨。

目光再往上一移，瓶身上沈沧半垂着眼，嘴角噙着一点笑意，神情温柔又淡然。

“.......”

顾长行把自己摊成了个大字，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五分钟，忍无可忍地朝隔壁砸了个枕头过去：“花照水！起来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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