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说,大家都一样,干嘛非得我过去?我又不多拿一分钱。”
陈师傅要比周国强圆滑的多,他也是违抗命令,但他能让对方无法发火,分寸感把握的恰到好处。
“陈,我知道上面取了小组长,你心里不痛快,但咱们锅炉那半跨,还都是二铆那一帮,没啥太大变化,咱们私下都不变,风电塔筒不归我管,可锅炉奖金还是你最高,你还是组长,怎么能撂挑子呢!”
二俏可以跟我横,可以直接说出‘不想干就滚’的嚣张台词。
但他不敢跟陈师傅说同样的话,毕竟身份地位都在那摆着,铆工组若没有了陈师傅,基本上就废了一大半。
壮工遍地是,技工不好找,尤其是懂图纸有经验的技工,更难寻。
陈师傅就是铆工组的魂,没了他锅炉组对很难正常运转。当然,前提是他周国强也不在组内。
“什么组不组长的,担责任担风险,就干塔筒挺好的,要不轮换?您给安排?让他们过来对塔筒,我们过去对锅炉也行。”
陈师傅明知除了他和周国强别人根本玩不转新设备,根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陈,你们组里怎么分工,那是你的事,我不插手,你若非得要个名分的话,我可以跟上面反应反应,活不能耽搁,你先过去给看看?”
二俏话茬子很软,周国强在侧冷眼旁观。
“唉……等我吊好筒节,就过去。”
陈师傅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对方是领导,他想表达的不满情绪,对方已经接收到,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行!那你快点,那边就等你了。”
有陈师傅在,周国强就是小透明,没有太多发言权,同样也不需要他出头扛事。
“对了!师父你知道高工跳槽去了哪吗?”
周国强知道陈师傅心里不爽,特意转移话题。
“小高,去了证券公司,算是脱离苦海了,他媳妇那边的关系。人家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咱可比不了。”
周国强还留着技术员高工,送的那件T恤,谁能想到一场搬迁过后,一些熟悉面孔,很难再看见。
有本事的有门路的,都选择了跳槽。
搬迁新厂,厂子还给一部分老职工办了内退,其中就包括手工焊组教周国强氩弧焊的杨师傅。
一次搬迁,少说也有百十号人,脱离这艘破船。
“强子,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小东吊好筒节并没有开干,而是来跟周国强会务一二。
“猜中什么?咱们在一个位置干活?”
周国强略感疑惑,陈师傅小组长不存在了,也就是说小东组也名存实亡,当然从技术层面讲,他还具备主导地位,那几个壮工也还听他调遣。
“当然是我们都被撸了,是吧?陈师傅?”
小东的自嘲,只能与陈师傅共勉。
“还不赶紧干活挣钱,瞎转悠什么?你们组现在什么情况?”
陈师傅因为周国强的关系,与小东也很熟络。
“我们就是先吊上来,试试设备给不给力,顶段好像有错口,这不,等技术员前来指导嘛。”
“我们组跟你们组没啥区别,不过我给他们实行分组计件模式,一天一换轮着干,有进步吧?”
小东脑瓜子灵活,有一定的领导才能,缺点是懒,能让别人动手,自己肯定不上手,哪怕晚两个小时,他也愿意耗着。
与周国强的不拖沓,形成鲜明对比。
“意思是三个人一个班,干一天塔筒,干一天锅炉底座?单独记账?”
周国强能感觉到陈师傅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
“就是这个意思,新厂房当然得有新模式,要不然怎么跟的上潮流?”
“本来,我打算学三铆组对,带俩人过来干,可有些人咬着不放,没本事还眼红别人赚钱,都想来吸点血。我一球粗,就决定用这办法,爱他么谁干都可以,反正我就三人一组,别人怎么抢随便,跟我没关系。”
周国强嘴巴微张,虽说他与小东一个屋檐下,但很少讨论组里的事。周国强没想到,有问题的不仅仅是他们组,似乎一次搬迁,暴露出许多以前老厂存在的问题。
准确的说,不是老厂有问题,而是制度模式与高速发展的社会无法匹配。
将小东的组内革新,看做是一次升级的挑战,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少人头多赚钱。
“额……这样一来,你们车间就没有别的师傅眼红?也搭伙来抢生意?”
周国强知道,四铆能干组对的可不止小东他们几个。
“那群家伙就会嘴上咋呼,真让他们自己出头,他们有那胆量吗?咱们干塔筒是没啥难度,可对于他们来说,没人指挥,谁敢上手?”
小东早就看穿了那群眼高手低的吸血鬼本质。
“呀!技术员来了,不跟你俩侃了。”
看着小东销魂的步伐,周国强觉得自己没有小东活的明白,当然仅限于工厂之中的部分。
“师父,你说咱们要不要响应一下?他们从咱们这已经吸不少血了,是不是也该升升级?”
只要会算数,谁都明白人少分钱多的道理,尤其是当某种活只需要少部分人干,分钱却有大部分人,重点是那大部分人根本拿不了活。
那种不平衡,老厂还能迷惑视线。如今,打破原车间这一内封闭小闭环,大锅饭里多了几个勺子搅拌,并且加入了不同味道,迟早有锅破菜撒的一天。
“唉……说不想那是假话,可毕竟大家一起这么多年了,要真这么做,翻了脸那以后真没法处了,先看看再说吧……”
陈师傅之前眼神里闪过的光,就是想模仿小东组的模式,可小东可以不近人情,他可以拉的下脸吗?
周国强其实也明白陈师傅犹豫不定的原因,毕竟陈师傅在铆工组十四年,说没点感情,那是假话。
若组长是他周国强,他能像小东那样决绝吗?答案一定是否,除非能有一个让他不得不放下脸面、感情的契机,他在铆工组不过三年,都抹不开面子,又何况是陈师傅。
“师父,反正你指哪,我就打哪。咱们一起没啥拿不下的活过不去的坎,反正我都听你的。”
周国强自认为他如今的组对技术,略高于陈师傅,但从其它方面综合来看经验略有欠缺,他想超越陈师傅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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