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了泉水镇,天空渐渐亮了起来,周二郎驾驶着马车往滁州而去,饿了随便吃点,累了马车将就睡一晚,就是苦了那马儿,偏那马儿似乎特别喜欢这种生活,越跑越是带劲,一路上周二郎想凌娇,想阿宝,想家里的一切。
也会想起凌娇软软的唇,香香的滋味。
一路上周二郎也瞧见过漂亮的姑娘,只一眼,再瞧第二眼时,周二郎便觉得还是家里的阿娇最好看,不管嗔怒都好看。
赶了大半天路,周二郎累坏了,也怕马累,便解了马鞍让马儿休息,自己也拿了干粮啃,又拿出干草喂马儿。
一路走来,周二郎会委屈自己,但从不会委屈这匹马儿。
“马儿,我想家了,你想不想?”
“噗噗”
白马朝周二郎喷了几口口水,咧嘴吃着周二郎手里的草。
一人一马在树下嘀嘀咕咕说着,马儿时不时喷周二郎一脸口水,周二郎也不恼,袖子一擦,又去摸马儿的头,“你啊,就会欺负我,有本事你欺负阿娇去啊?”
“噗噗!”
“哎,马儿啊,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我也小心打听可有谁家丢了马,可是你也看见了,那些人一个个不怀好意,弄得我都不敢再随便打听什么,你说,我要是找不到你主人可这么办?”到了此时此刻,周二郎还是拿马儿当自己家客人,迟早是会回它主人身边去的。
马儿微微僵住不动,看了周二郎一会,草也不吃。
“吃饱了啊,吃饱了咱们就继续赶路吧,等到了滁州,找到敏娘,让敏娘派人帮你打听,你这么威武不凡,你主人肯定也是个厉害的!”
周二郎套了马鞍,驾了马车继续往前,却感觉到不对劲,周围有血腥味,“马儿,是你受伤了吗?”
不对啊,马儿他一直照顾着,怎么可能受伤。 “吁……”
让马车停下来,周二郎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轻轻掀开马车帘子,只见一个黑色锦衣华服男人倒在他马车里,胸口皮肉翻滚,露出里面的白骨。
周二郎差点就叫出了声,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瞪大眼睛看着马车里的男人拿起了剑指向他,又无力的垂下,晕厥过去,周二郎也明白这人伤的很重,再不看大夫包扎伤口他就死定了。
呼出几口气,周二郎告诉自己不要怕,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别怕,鼓励勇气上了马车,把男人放平,驾驶马车朝下一个城镇赶去。
一到镇上,周二郎就大厅哪里有医馆,把男人送到医馆,大夫给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却说伤得极重,须人参吊命,周二郎一狠心,剩下的钱也全给男人看病抓药了。
“你仔细你家公子,晚上莫要发热,若是发热,你便拿这布巾给他敷额头!”
周二郎用力点头,大夫说了几句便离去了。
周二郎留下来照顾男人,半夜,男人果然发热起来,周二郎是忙前忙后给他换额头上的布巾。一开始周二郎笨手笨脚的,几次后倒也适应,慢慢的得心应手起来。
闻人钰璃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在照顾他,一开始粗手粗脚的,后面倒也慢慢精细下来,睁开眼睛,闻人钰璃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那厢周二郎见闻人钰璃醒了,开心的不行,“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一直在发热,都一天两夜了,好几次药都喂不下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周二郎也是害怕,如果闻人钰璃死了,他怎么办?
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是你救了我?”闻人钰璃淡漠问。
“是啊,先前你晕倒在我马车里,我见你身上都是伤,就把你带到这医馆来了!”
闻人钰璃连忙去身上摸。
周二郎忙道,“你找这些东西吧,我送你到医馆,怕这些东西掉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收起来了,喏,你现在醒了,还给你吧!”
那是一枚印章,医馆令牌,一封书信,却是闻人钰璃的命。
伸手接过,闻人钰璃看向周二郎,“谢谢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
“嘿嘿,嘿嘿!”周二郎笑笑,“我给你买药看病一共花了八两九钱印章,你把这个钱还我就好了!”
闻人钰璃一愣,“你确定只要回你的银子?”
“对啊,我救你是举手之劳,所以我不会要你其它东西的!”
闻人钰璃勾了勾唇,“是吗?”
或许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吧,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这么淡然?
“是啊,你的药快好了,我去给你端药!”周二郎说着,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端着一碗药回来,“呐,先喝药,等你喝了药我就去给你熬粥!”
“你会熬粥?”
“是啊,我家阿宝最喜欢吃我熬的粥,阿娇也喜欢!”
“阿娇?你媳妇?”
周二郎呵呵一笑,脸一红,“算是吧!”
闻人钰璃见过太多装模作样的人,像周二郎这种赤子之心的还是第一次瞧见,便起了捉弄之心。
“你多大了啊?”
“我二十五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
“看你这个样子,肯定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我那里有许多美人,要不我送你两个,当你救我的谢礼?”
周二郎一听,吓坏了,跌跌撞撞退后几步,“不,不不要,我不要你送的美人,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便把那八两九钱还我吧,我还要拿着这钱去滁州找我妹妹呢!”
“去滁州?”
“对啊!”
“我刚好也要去滁州,不如你顺便带我一程吧,等把我送到家里,就让我家人还你这八两九钱银子,如何?”
周二郎犹豫了,他一个随便吃什么都好,可这个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哪能吃的了苦,“我没银子了!”
“没关系,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吧!”
周二郎又窝在医馆照顾了闻人钰璃两日,这两日周二郎也没闲着,照顾好了闻人钰璃就去镇上找活干,然后回来继续照顾闻人钰璃,两天才赚了五十文钱,不过路上可以一边走一边赚。
闻人钰璃的伤愈合的很快,周二郎把他放在马车上,驾驶马车继续朝滁州出发,只是路上却走错了,弯弯道道给绕到了绵州。
一路干活赚钱,闻人钰璃没饿着,冷着,周二郎却消瘦许多,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是闻人钰璃在问,周二郎回答,言下之意便是周二郎祖宗十八代只要周二郎知道的,闻人钰璃都晓得了,甚至周旺财贪墨他大哥抚恤银,害死了他爹娘,周二郎并未察觉,在他说起周大朗的时候,闻人钰璃的眸子眯了眯,神色晦暗不明。
甚至他喜欢凌娇那点小心思也被闻人钰璃挖了出来,并给他想了十几条对策,弄得周二郎特别佩服闻人钰璃,“真的?”
“当然是真的,女人嘛,都喜欢被哄,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
“那你说说,我要不要买个什么送阿娇?”周二郎忙问。
“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心意懂吧!”
“懂,那我有空了去跟绕绢花的师傅学学,给我家阿娇也绕一朵!”
闻人钰璃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值得周二郎这么念念不忘,整日不念上十遍八遍不罢休,句句都是我家阿娇,我家阿娇。
“周二郎!”
“嗯!”
“你家阿娇好看吗?”
“好看!”
闻人钰璃不觉得,直起身准备下马车,周二郎却连忙上前扶住他,“你伤还没好,躺着吧,有什么事儿,你吩咐,我去做!”
“走,我带你看美人去!”
周二郎却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不喜欢那些女子,不正经!”
闻人钰璃笑,“就是要不正经才好玩,家里已经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了,谁还去勾栏妓馆找正经的?”
“那我也不去,我就喜欢我家阿娇,你要去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不过你伤还未痊愈,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免得弄裂了伤口!”
闻人钰璃勾唇,这人老实本分心眼也好,他家那个阿娇八成前几辈子好事做太多了,才遇上这么个傻愣傻愣的老好人。
“走吧,我们去滁州!”
“这不就要到滁州了吗?”
“谁告诉你的?这里明明是绵州好不好”
周二郎闻言跳了起来,惊叫道,“不是你指路说这是滁州吗?我在路上还问过你,你指着那石碑上的字明明白白告诉是滁州,怎么变成绵州了?”
“哦,我认错字了!”
打死他也不会说,就是觉得周二郎这个老好人好玩,故意指错路而已。
“你,你……”
周二郎气坏了,真的气坏了。
一路走来,他尽心尽力照顾闻人钰璃,好吃的好喝的全给了他,结果他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去滁州,二郎哥,你上来啊,我来赶马车!”想他堂堂皇子,居然跑来帮人赶马车,说出去也丢人。
不过谁叫周二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欠周二郎家呢!
“不用你!”周二郎跳上马车,拉了马缰绳子,就是不理会闻人钰璃,他是真生气了。
闻人钰璃见周二郎真的生气了,心里好笑。
这还是第一个朝他甩脸子的人呢。
“二郎哥……”
“二郎哥……”
“二郎哥……”
闻人钰璃喊了半天,也没见周二郎理他,忽然倒下,“哎呦,我的伤口裂开了,好痛,好痛啊!”
周二郎闻言立即停了马车,冲入马车内,“我瞧瞧,快让我瞧瞧,流血了没?”
“噗嗤!”
闻人钰璃笑了起来,“二郎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闻人钰璃……”周二郎怒喝。
“二郎哥,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就看在我是伤员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可好?”
“哼!”
周二郎冷哼一声,绷紧的情绪略微松动。
人都是感情动物,他和闻人钰璃这些日子相处,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闻人钰璃,更把自己的心事告诉闻人钰璃,也从闻人钰璃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自是看中闻人钰璃的。
“二郎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二郎哥,你原谅我这次吧,我伤口真痛了!”
“痛还不好好躺着!”周二郎说着,拿了被子让闻人钰璃靠着,叹息一声,“你是好玩了,我却苦了!”
他想家,想阿娇,想阿宝。
“二郎哥!”闻人钰璃收敛了神色,其实也明白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
“敏娘是去郡王府做妾,说的好听有金银珠宝戴着,山珍海味吃着,若那主母是个良善的,敏娘日子还能好过些,若那主母是个厉害的,敏娘那性子却是要吃大苦头的!”周二郎说着,不免为周敏娘担心。
闻人钰璃见周二郎担忧,却忍住没告诉周二郎,闻人钰清可不是吃素的,依着他对周敏娘那份感情和执著,这郡王妃的位置迟早是周敏娘的。
如果周敏娘有个强大的娘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你就应该强大起来,让别人要拿捏你妹妹的时候,也得考虑考虑她娘家哥哥,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故意指错了路,害我走了这些天冤枉路,我现在早就到了滁州,找到敏娘,问她借了银子回周家村买了田地,挖了鱼塘养鱼了!”
闻人钰璃摸了摸鼻子,除了他父皇,还没人敢这么指着他鼻子骂。
心里反倒有些异样情绪。
或许,这便是亲情吧。
周二郎虽然是个乡野村夫,但他的感情干净纯粹,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子,才留住了他的媳妇凌娇。有这么个哥哥,那周敏娘想来也是这个性子,干净纯粹的爱着闻人钰清,才让闻人钰清不计一切要给周敏娘最好的一切。而他兄弟众多,却没一个会拿命来护他。而那个拿命来护他的兄弟,却差点被他害死。
“二郎哥!”
“好了,你坐好了,我们得趁天黑之前到下一个城镇,不然……”周二郎说着,拉了马缰绳准备驾驶马儿。
闻人钰璃却收敛了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瞬间阴冷蚀骨,“来不及了,我们今天走不掉了!”
说着抽出了长剑,揪住周二郎的衣襟,“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驾驶着马车快速往前冲就好,你这马是匹好马,它一定能够带着你脱离险境!”
周二郎还没明白过来,便感觉脸火辣辣的疼了一下,伸手去摸了一下,一脸的血,而闻人钰璃已经举剑快速的杀了过去。
周二郎从没见过杀人,只感觉闻人钰璃的剑特别快,特别狠,剑起剑落,哪里还有平日跟他嬉皮笑脸时候的模样,更没有耍赖喊他二郎哥的痞样。只是来的人也不是软脚虾,刀光剑影的招招致闻人钰璃于死地。
那边打的难舍难分,周二郎额决计不会丢下闻人钰璃独自跑路的,想了想,心一狠,便把马鞍解了,冲闻人钰璃喊道,“快骑了马跑啊!”
来刺杀闻人钰璃的人见他还有个同伙,立即有人朝周二郎刺来,周二郎从未碰到过这种事儿,吓住,却在那刺客就要靠近的时候,马儿忽地扬起马蹄,嘶鸣一声,马蹄子踢在了那人心口。
速度快的周二郎根本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那刺客已经倒下了。
周二郎错愕,马儿却朝周二郎噗噗了两声,冲闻人钰璃冲了过去,马儿速度快的惊人,一下子便撞飞了一个刺客,周二郎目瞪口呆,他一早知道这马通灵性,但是没想到这么灵。
有了马儿的帮忙,闻人钰璃轻松不少,很快解决掉了刺客,却在杀掉最后一个刺客后便重重的跌坐在地,周二郎猛然回神,立即跑了过去,“怎么样,可还好?”
“二郎哥,这次伤口是真裂开!”
“那些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杀了你!”周二郎一边说,把闻人钰璃抱到了马车上,一边解开闻人钰璃的衣裳,见结痂的伤口果然裂开,血淋淋的,周二郎立即拿了准备的伤药给闻人钰璃上药,又给他绑了绷带,穿上衣裳,周二郎才呼出一口气。
闻人钰璃一怔,很想告诉周二郎,不是所有兄弟姐妹都像你大哥、小妹那般的,只是这些话,闻人钰璃明白就算他说了,周二郎也不会懂,因为他根本就不明白皇权争斗有多残酷,岔开话题道,“二郎哥,如果你是个女子,我肯定以身相许!”
周二郎脸色一黑,瞪了闻人钰璃一眼,“快休息吧!”
他这会两条腿还软着呢。
哆哆嗦嗦套上了马鞍,周二郎靠在马车门框上,让马儿自己走,好一会自嘲出声,“居然没吓尿裤子!”
到了镇上,因为没多余的银子住店,周二郎只买了些吃的,让闻人钰璃将就着在马车上吃,而他则坐在外面,咬一口便想到凌娇做的饭菜。
这会子她们应该吃好饭,洗脸休息了吧,阿宝肯定在背书给凌娇听。想到那画面,周二郎勾唇笑了起来。
这几日在路上还算安生,也没遇到刺杀什么的,周二郎松了口气,快要到滁州的时候,闻人钰璃却不辞而别,给周二郎留下了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两张银票和八两九钱碎银子,偏周二郎大字不认识几个,也瞧不成那银票是多少面额的,妥帖收好,放在心口,想着等以后再碰到闻人钰璃就还给他。
这些日子跟着闻人钰璃,他学到的东西岂是用钱能够买来的。
周二郎看着空荡荡的马车良久,确定闻人钰璃是真不会回来了,才驾驶马车离去。
不远处一辆华丽马车上,闻人钰璃靠在软枕上,冷声,“查到了吗?”
“回殿下,都差到了,是大皇子的人,大皇子意欲嫁祸给二皇子!”
“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二皇子!”
“是!”
闻人钰璃轻轻抚摸着心口处,“让你打听的事儿打听的如何了?”
“爷,正如您所想的那样,郡王的确在为周敏娘铺路,而且周敏娘身边伺候的人全是郡王亲自安排的!”
“倒是个长情的!”闻人钰璃笑。
也难怪闻人钰清拿周敏娘当宝贝,有救命之恩,又郎情妾意,周敏娘是个聪明的,却又少了根恶毒筋,闻人钰清见多了王府的肮脏,遇到这么个干干净净的,一心爱他的,不动心不沉沦才怪。
“记住帮他把尾巴擦干净,我不希望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看出端倪来!”
“是!”
“表哥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呢,想来还没寻到威武大将军那独女!”属下说着,犹豫片刻,“殿下,要不咱们找个人李代桃僵?”
“不可!”
别的事儿能糊弄过去,可这事却万万不能,且不说父皇对那平乐郡主的喜爱程度,从她出声便赐下无数金银,是的,只赐金银,更赐了一座五进大宅,而那地契的主人还是平乐郡主。
从小到大,父皇对平乐郡主都格外好,几乎有求必应,对威武大将军更是宠信有加,所以,真的找不到就算了,如果弄一个假的回去,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属下逾距了!”
“下去吧!”
闻人钰璃摆摆手,已没有心思在听其他。
想来威武大将军的独女都失踪有五年了呢,而威武大将军三年前为救皇帝,以身挡箭,临终之时只求皇帝把他的女儿找回来。
皇帝答应了。
大将军离去,皇帝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对后宫众妃便不多理睬,也只是偶尔过去坐坐,很少歇息在哪个娘娘处。
闻人钰璃总觉得皇帝对大将军的感情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
忠王府比较好找,到了滁州一打听就能找得到,周二郎到的时候,下了马车,就被开门的喝斥,“哪里来的叫花子,要饭到一边去!”
“我……”
周二郎一句话哽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牵着马车走到角落处,心想能不能等到闻人钰清,可等啊等,盼啊盼,太阳升起到落下,都没见着闻人钰清,周二郎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敢走开,害怕他一走开,和闻人钰清会错过。
等到天都黑尽了,周二郎才拉着马车找了个面馆吃了碗素面,拉着马车找了个避风的巷子,准备将就一晚,明天继续等。
说来也是周二郎运气好,周敏娘这几日的确住在忠王府,恰巧害喜嘴馋,让身边大丫鬟喜鹊去买些酸梅回来,喜鹊一出大门,就被周二郎认了出来,“姑娘,姑娘,我……”
喜鹊自然认识周二郎的,却连忙拉着周二郎到没人处,“舅老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敏娘!”
“舅老爷,如今姨奶奶怀着身子,一般不轻易出府的,我先给你安顿下来,再请示了郡王爷,再让姨奶奶来见您,如何?”
周二郎也怕给周敏娘填麻烦,自然满口答应,喜鹊是个能干的,很快给周二郎找了一家不好不坏的客栈,让周二郎先住下来,又去街上买了东西回去跟周敏娘说这事儿。
“你说,二哥来滁州了?”
周敏娘是兴奋的,不管周二郎为了什么而来,只要周二郎是来看她的,她都高兴。
喜鹊见周敏娘开心,也跟着开心。
她是周敏娘身边的大丫鬟,吃穿用度自然不差,周敏娘平日里也会赏她些首饰,但最最最重要的是,周敏娘没拿她当婢女使唤,待她情同姐妹。
只是这么重要的事儿还是知会郡王一声为好。
喜鹊想着,等闻人钰清回来的时候,喜鹊就把周二郎来找周敏娘的事儿说了一边,闻人钰清沉默片刻,小声嘱咐了喜鹊几句,喜鹊闻言面色一喜,喜滋滋的下去准备了。
隔了三日,周二郎才见着周敏娘,一见面,周敏娘就哭了起来,周二郎原本想开口借钱的,如今连见一面都要几日安排,可见敏娘在王府过的并不是很好,他怎忍心让敏娘伤心,左右为难。
周二郎犹豫片刻,才把敏娘拥在怀中,“都过去了,我们都没人怪你,爹娘去时依旧惦记着你,敏娘莫哭了,如今你可还怀着孩子呢!”
“二哥……”
“敏娘,没人怪你,真的,爹娘早就原谅你了,我也原谅你了!”
周敏娘这才放声哭了出来,这些年她过的其实并不好,与人为妾,丢了爹娘的脸,她怎么能好?
周二郎哄着敏娘,还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外面却拥进来好些个丫鬟婆子,一个个抡着棍棒,其中一个婆子扯开嗓门吼道,“将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
周二郎一听,怒了,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巴掌,周二郎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一下子就把那婆子的牙齿都打掉几颗,怒骂道,“我让你满口嚼蛆!”
又狠狠踹了那婆子几脚,婆子带来的人哪里晓得周二郎这么厉害,等回过神来,一窝蜂就要朝周二郎、周敏娘冲,周二郎快速抢过一根棒子,胡乱挥舞着,把周敏娘护在自己身后,“谁赶靠近,今儿我跟谁拼命!”
不管怎样,他都要先把妹妹护住。
想要伤害他妹妹,从他尸体上踩过去。
那婆子被周二郎打得懵了,脑子里嗡嗡嗡作响,却听得外面传来清郡王闻人钰清的怒斥声,“你们这些狗奴才,是谁给你们胆子这般放肆!”
周敏娘见救星来了,委屈的倒在闻人钰清怀里,“妾身与哥哥在此说话,这些丫鬟婆子疯了一般冲进来,还叫嚷嚷着将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爷,你要替妾身做主!”
那婆子顿时大惊,暗道今儿遭算计了。
可消息明明说是敏姨娘跟人有染,她禀报了郡王妃便带人过来,哪里晓得这男人是敏姨娘的哥哥。
刚想解释,闻人钰清一脚狠狠的踹了过来,直接把那婆子踹飞了出去,砰一声摔倒在地,竟是当场便死了。
周敏娘的脸却被闻人钰清按在胸口,不让她看这恶心的场面,周二郎不太明白大户人家的弯弯道道,但他看的出来,闻人钰清对周敏娘是有真情的。
“彻查!”
郡王妃一听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嬷嬷被直接踢死,吓得小脸一白,忙去找忠王妃,却得知忠王妃早就出门去礼佛了。
郡王妃陷害妾室,心思歹毒,五行不端,犯七出,就连以前干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丫鬟婆子相互攀咬,那些见不得人的*都咬了出来,只为自己能活命,可证据确凿,谁又能活的下来?一桩桩一件件简直骇人听闻,竟连姨奶奶托人带回娘家的银子也给贪墨下来,占为己有,闻人钰清心寒至极,直接休了郡王妃,一辆马车将她送回了娘家,随后有马车拉着她的嫁妆也一并送了回去。
清郡王也回了郡王府。
周敏娘抚摸着显怀的肚子,笑眯眯的看着周二郎狼吞虎咽,“还是喜欢看二哥吃饭,仿佛吃山珍海味一般!”
周二郎笑,搁下筷子,喜鹊立即利索的收拾了,周二郎才说道,“敏娘,见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二哥……”
周敏娘也知道,她二哥是要走了。
他们隔得这么远,以后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敏娘,等你生孩子了,我带你嫂子和阿宝来看你!”
“二哥……”
“敏娘,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这些年二哥知道你也苦,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咱们往前看!”
周敏娘点头,拿了一个锦盒递给周二郎,“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托人带回家的银子,我一直以为,银子已经带会家去了,爹娘有了银子,日子能过的好,哪里晓得……”
被人耍的团团转,钱根本就没带回去一个子。
周二郎看着锦盒,觉得格外沉重,“敏娘,你自己留着吧!”
周二郎的心思,周敏娘岂会不知道,忙道,“二哥,你先听我说,以前上头还有个郡王妃压着我,如今这郡王府虽然还有几位夫人,可怀了孩子的却只有我一人,二哥,钰清待我是不一样的,而且我在外面有三个铺子,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和嫂子好好给日子,多给我生几个外甥!”
周二郎闻言耳根子都红了。
闷闷点头。
相聚的日子总是太短暂,见周敏娘过的好,周二郎便放心了,周敏娘给他的银票,他问了喜鹊数额,只拿了三千两,余下的叫喜鹊转交给周敏娘,并带了话给周敏娘这三千两银子是问她借的。
“二哥真是……”
“姨奶奶,舅老爷这样子也挺好的,说明舅老爷有骨气,想要做一番事业,将来给姨奶奶依靠,也能让咱们小小郡王有个非常厉害的舅舅,姨奶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敏娘笑了笑,“嗯,你说得在理!”
不管为什么,只要二哥开心就好。
周二郎驾着马车出城,城中却骑兵快速到了城门口拦住一切过往马车,仔细检查。
“下来,例行检查!”
周二郎没干什么坏事,连忙下车,车子里都是周敏娘给凌娇带回去的布料,饰品,样样精致,价格不菲。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这是小妹给我带回家的!”周二郎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腰牌,那是闻人钰清给他的,说遇到麻烦的时候,只要出示这块腰牌,那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过度为难他。
他也不知道这腰牌是不是真如闻人钰清说的那么厉害,便拿出来了,谁知道那检查的小兵立即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请周二郎过去。
周二郎扁扁嘴,收好牌子,上了马车出了滁州城。
朝泉水镇方向而去。
回家了,终于要回家了,出来都快一个月,等他回到家里都要过年了,不知道阿娇他们有没有准备年货?
想到家,周二郎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驾……”
“哎呦,哎呦,你的马车勾住我老人家的衣服了,快把我拖死了!”
周二郎立即停了马车,就见他的马车上果然挂着一个人,不,准确说是一个老人,吓了周二郎一跳,连忙上前,“大爷你没事吧!”
“大爷,谁是你大爷?你见过有我这么年轻的大爷吗?”
听他嗓门响的,周二郎愣了愣,才说道,“那个,那个,大叔……”
“大叔,谁是你大叔,别乱认亲戚!”
“我没打算认亲戚,我喊你大叔,只是客气话!”周二郎解释道。
“客气话?谁要跟你客气,你看看,你把我衣裳都弄脏了,赔钱!”
“不就是脏了嘛,你脱下来我给你找个地方洗洗就好了!”
“不行,你把我衣服弄脏了,就是要你赔钱!”
周二郎扭开头,“我没钱!”
“没钱没关系啊,用你这匹马来赔就好了!”
周二郎又不傻,这老头一件衣裳多少钱,他这马儿多少钱,而且这马儿又不是他的,只是暂时属于他罢了。
“不行!”
见周二郎斩钉截铁拒绝,老头子也不纠缠,嘻嘻嘻笑着,“刚刚你喊我什么来着?”
“大叔啊!”
“喊大叔多不好,喊大爷吧,对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啊!”
老头子呵呵一笑,“刚好,我也要去你家!”
周二郎顿时明白,自己被人盯上了,拉着老头走到一边,佯装要跟他说悄悄话,却在他认真听的时候,转身快速跳上马车,拉了马缰绳,“驾!”
马儿和周二郎磨合了一段时间,已经能够配合的相当好,它更是知道周二郎一些小动作的意思。
所以周二郎一跳上马车,它撒丫子就跑。
老头子立在原地,脸上的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去查那小子的来历,那马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主子爷,那您呢?”
“我当然要跟上去了,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傻小子了,哈哈哈!”
“那世子爷下落还查吗?”
“查个屁,那死小子最好被母夜叉抓去做压寨相公。一天到晚的压榨他,让他连床都下不来,哼!”
属下实在不明白,这个大禹国的逍遥王,怎么就跟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为一点小事,能把自己孙子记恨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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