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个声音响起,迷雾中忽然有了灯光闪动,只见一个身着苍白色囚服的瞎眼女人,提一个灯笼缓缓走过来。她无疑已算不上美,无疑已失却了大部分的青春;她的眼眶空空的,那能看清这世间黑暗与光彩的、每个人都拥有独她没有的宝珠,不知遗矢去了何处,孤寂得像两块不化的寒冰。
燕离不禁想,一个瞎子打灯,究竟是为了照明,还是为了取暖?
但是一个打灯的瞎子,无疑是很吸引眼球的,尽管她自己没有,可她却能让别人的眼睛盯住她看。
看见她走过来,苏叶一下子面沉如水,血镰在害怕,余空海在皱眉,莫古勉强笑着道:“一个这样爱闯祸的,还是九大弟子,你看他是不是该死?”
白寡妇想也不想地道:“不该。”
苏叶本来什么也没有说,此刻却忽然跳起来道:“为什么不该?”
白寡妇淡淡笑着说:“你们判人死罪,至少总得有点证据,老鸦不在,你们若想草菅人命,先要问过我答不答应。”
余空海冷冷道:“还要什么证据?黑火的尸体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寡妇看了他一眼,也许她真的能看见,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竟射出几分凌厉来,“那么请问余大夫,你杀完人会不会留在现场,留着让别人抓你的把柄?”
余空海看看莫古,莫古看看血镰,血镰看看苏叶,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苏叶冷笑起来,道:“他们没有证据,我有。”
“你有什么?”白寡妇道。
苏叶大声道:“我亲眼看见他出手的。”
这句话把燕离吓了一跳,连莫古等人好像也很意外。
白寡妇笑道:“就算你真的看见了也没有用。”
“谁说没有用?”苏叶道。
“我说的。”白寡妇道。她缓缓走到燕离的面前,提灯笼环照众人一圈,一只手拢了拢头发,“你们若有人不服气,不妨先来动动我。”
余空海阴沉沉道:“你一定非要逼我们动手不可?”
“余大夫有什么指教的?”白寡妇道。
余空海瞪着她,一双苍老但凌厉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却连一根手指也不敢动。
“白寡妇,你最好放明白些,姓余的一手功夫全在毒上,我可不是。”
这个时候,始终没有说话的那个鹰鼻驼背的男人脸色铁青地站了出来。
白寡妇根本连看也不看他,冷冷道:“厉邵阳,你能怎么样?就凭你那几手剑路,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厉邵阳的脸由铁青涨得通红,突然大喝一声,已不知从何处取了一剑拔出。他的“几手剑路”当然不是装样子,他是散人中极少修成剑境的高手,其“冷月剑境”已修到大成。
剑锋迎风一抖,即已凌厉如电,剑光闪动间,他已扑向白寡妇,剑光更如毒蛇般先一步咬过去。
白寡妇的眼睛虽然已不能视物,却仿佛早料到有这一着,她只不过用她手上提着的灯笼的杆子一挥,便如有黏力一样附着在那剑上,缠了好几圈,然后剑光就都消失不见。她的左手已同时扬起,已“啪”一声抽打在厉邵阳的脸上,把他抽得翻飞出去。
一个剑客,一个修出剑境的剑客,不但被这一巴掌抽飞出去,连剑也脱手丢失,极狼狈地摔到迷雾中去,连个影子也不见了。
众人都道他已晕过去,唯有余空海知道此獠是觉丢了脸面,索性甩手不管了。
白寡妇扔掉缠着剑的灯笼,发着一个懒洋洋的微笑,道:“你们还有谁想试试?”
余空海脸色铁青道:“你该知道老夫跟九大有多大仇恨,你也该知道,在这个地方得罪我,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你治病,你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白寡妇笑道:“因为我高兴,也因为你管不着。”
莫古虽然有些惧怕,但还是勉强开口道:“你的意思究竟是怎么样?”
白寡妇道:“我也不想怎么样,只不过老鸦不在,只不过决定的人数不够,只能等老鸦出关了再由他亲自审查。”
“现在呢?”莫古道。
“现在,”白寡妇道,“当然由我把他带走。”
苏叶跳起来,这一回跳得更高,脸色也是铁青:“凭什么你要把他带走?”
“只凭我这一手‘天缠手’。”白寡妇淡淡道。
苏叶道:“你这‘天缠手’怎么样?”
白寡妇悠然地笑起来:“我这‘天缠手’也不怎么样,最多不过把你绑起来,剥光你的衣服,让莫古遂遂他久藏肚中的心愿,骑到你身上去。”
苏叶胸中怒火沸腾,一张脸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也满是愤恨,可是袖中的暗器,却偏偏不敢打出去,只有跺着脚,恨恨道:“待老鸦出关,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白寡妇笑道:“只可惜老鸦要两天才出关,所以你只有看着我把他带走。”她朝燕离招了招手,竟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带着走了。
这些人每一个在阎浮,纵然不是一方霸主,也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寡妇把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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