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夜间懒得打理的缘故,少女的发丝垂下几缕在耳边,遮住小巧饱满的耳垂,一双眼澄澈剔透,望着人笑时,总难让人拒绝她的一切提议。
仿佛这双眼才是被遗漏的该高悬于天际的明星。
戚玄迟垂眸看了她半晌,直到白知柒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已经酸软了,他才淡然开口道:“私自出宫按律当…”
“美人去不去嘛?”白知柒摇了摇他的衣袖,撒着娇到。
戚玄迟顿了顿,下意识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望着另一边的屋檐点头。
这不是白知柒第一次溜出宫,但走门出宫倒是头一回,柳意凝几人为了方便出宫,早在一处长满了杂草的墙上造了扇通往宫外的小门。
戚玄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扇门,由着白知柒活蹦乱跳的在前引路,他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和随着动作翩飞的衣裙,目光中渐渐凝了一层寒霜。
她似乎只是一朵娇养在家中的娇花,对自己父亲的野心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今后会落入何等处境。
不同于身后男子的淡漠,白知柒开心的搓着手,眼里亮晶晶的,这美人在她的眼里,可是座金山银山啊!
只是胸前无几两肉,还硬邦邦的,到时得穿些宽大的衣服遮住才是。
“美人,走快点呀。”
白知柒转过身想去拉他,却被人下意识的避开,她若无其事的朝他伸手示意道:“夜路不好走,美人当心摔着。”
戚玄迟轻嗤一声,一手捞住差点一脚踩空跌进雪坑里的白知柒,他睨了一眼尚处在呆滞中的少女,嘴角微弯,漠然道:“若是真由你带路,今夜的京城怕是会多两具尸体。”
白知柒见美人开口了,连忙想要证明自己,她甩开美人的手掌,在美人愕然的眼神里一下跃进了那雪坑,随后便是上跳下窜的在雪坑里展示身手,轻松一跃便出了那雪坑,复又往里跳入,再往复重试。
“美人你看,我身手了得,绝不会让你香消玉殒的!”
戚玄迟眉梢轻挑,终于明白过来她这举动是为了自我证明,他负手看着她因用力而逐渐变的红润的脸色,有些好笑的一把提起了她的衣领,拎猫似的将她拎到了一边。
“你还是留些力气以待下次。”
白知柒轻喘着气眼神不经意瞥向此时的美人,只见他白衣胜雪,天地缟素也难遮掩的的风华,眉眼间凝着笑意,纵使今夜明月不再,也照样皎洁。
她微红了脸,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将人拐出宫的羞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戚玄迟全然未发觉她遮遮掩掩的眼神,只是错过她身侧向前自顾自的走着。
白知柒见他所行方向正是揽月阁所处的地段,她收敛心神跟上去,问道:“美人识得路?”
“京城夜间灯火最亮处,便是揽月阁。”
“美人原来也知道这个。”白知柒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原来美人对揽月阁也有所了解。
戚玄迟冷冷一笑,眸里似掺了墨般浓稠,他如何会不知?这揽月阁夜里通亮的灯火,竟是为了遮掩不为人知的交易。
脑海里突然呈现一抹身影,戚玄迟眉心微皱,有些不耐的收回思绪。
繁华街道里灯火通明,通身以淡紫妃红为主色调的阁楼共由四层楼阁组成,装饰精简,雅致有方,即便晚夜冷意缠身,也难碍雅客们的兴致。
进出男女皆有,揽月阁里最受欢迎的雅客,便是些满怀才情的小姐夫人们了,她们来此的目的简单,或为探讨或为钻研,京中不少名门贵女的琴棋书画皆学于揽月阁。
身份高一些的贵女自然有府中的女先生亲自教导,而一些身份不比他人但仍想要有所成就的小姐们,最佳的选择便是揽月阁。
还未走近,白知柒便被人拦了下来。
“宣平侯三姑娘,您不该出现在这。”
“平姬姑娘,借一步说话。”白知柒吓的一把捂住她的嘴,拉着人走到了一边无人的角落。
戚玄迟淡然注视着她这一举动,他站在朦胧灯火下,颀长的身影在雪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进出的雅客不自觉的朝他投去目光,只见其人眉眼如画,淡然投来视线时,眸色如墨,雅客们大多被这一眼惊艳,一时忘了动作。
平姬对这个宣平侯三姑娘一向没什么好感,况且她如今用着自家阁主的身份在京中肆意妄为,她家阁主风评受害,平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平姬保持着仪态,一双眼也懒得看她,只想赶紧将人赶走,省得被四周来往的客人认出她的身份,连累自家阁主。
“怎么没话好说?你昔日里拉着我讲宫中秘事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冷淡。”白知柒说着,一双眼时不时朝戚玄迟站着的地方望去。
平姬显然对她这话语间的熟稔感到疑惑,白知柒见她迟迟没反应过来,这才伸手罩在她耳边,遮住了一张一合的唇瓣,“我是你的阁主啊,笨平姬。”
“阁…”平姬惊讶的捂住嘴,吓的连忙拿衣袖遮住她的脸,“您这是…您不该擅自出宫的啊,怎么还是三姑娘的脸?”
白知柒也方才想起这件事来,她接过平姬递来的面纱遮在面上,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平姬,我在冷宫里给你拐了个美人来。”
她偷溜出宫也罢,居然还在冷宫里给她捎了个祖宗出来,平姬吓的几经晕厥,她缓住心神,拉着白知柒的手欲哭无泪,“我的好阁主,私自出宫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您还又带了位祖宗出来,这就算是加上我的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啊!”
“没关系,你阁主我脖子够硬,能让他砍了又砍的…”
平姬却不听她再说,从袖里再取出一方面巾递到那立在原地的人面前。
戚玄迟眉梢轻挑,意味不明的看向平姬身后的白知柒,白知柒接过那面巾戴在人脸上,少女柔嫩的手时不时抚过他耳边的肌肤,带着一股股沁人的芬香,戚玄迟眼中暗光闪过,随即又被收敛进了漆黑的瞳里。
此时揽月阁门前已是人员堵塞,许多人伸长脖子观望着这难得一见的美人,全然不复先前的矜贵风雅。
平姬有些头疼的上前疏通人员,她倒是忘了这些所谓的雅客里,七八成都只是为了来揽月阁观赏美人的。
“平姬姑娘,这位是贵阁里新进的名花吗?”
“她的月牌什么时候摆上名花墙?”
“可能透知姓名?”
数十位雅客你一言我一语,只把平姬烦的头昏脑胀,她冷着张脸将进出的人分为两拨,出去的不能逗留,进去的不能回头,违者不得再进揽月阁,这才疏通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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