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谋生(1 / 1)

白知柒拥着貂裘立于檐下,朝阳化雪,水珠在瓦上轻快的转了一圈随即顺着冰柱滑落,“嘀嗒”作响。

她轻掀眼帘,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只余呼出的阵阵白气。

一女子推开大门往外铲着雪,余光里突然看见一道一动不动的白影,她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雪也跟着抖落了一些,洒了她一身。

待看清了来人,那女子先是叹了口气,感叹到好在是个活人,但随后她又如见了鬼一般着急的迈回腿想要闭上大门。

一只略显骨感的手攀上了那朱红色的大门,白知柒隐在貂裘下的面容也显露了出来,她嘴角含笑,眼中却是凝着冷意。

“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那婢女一惊,可奈何如何也挣不脱她那只手来,最后只得开了条小缝将人放了进去。

千蕊习惯性低着头跟在人身后,手止不住的发颤,明明院内的积雪大多都已被清扫干净,可她脚下还是绊了好多次,导致白知柒时不时就得回头扶上她一把。

“千蕊,做暗杀的胆子可不能这么小。”白知柒一面搀着她一面找着路,几番折腾下居然在寒冬天里出了层薄汗。

明明是让她带路,结果却变成自己抓瞎一样找路,原因竟是因为小姑娘怕她怕到连句利落话也说不出来。

“护...阁...阁主...属下还没接过任务呢...”

千蕊几乎半个人都倒在她身上,她曾是白知柒的属下,对她是又敬又怕,面前这姑娘虽看上去一派天真无害,可她曾不止一次亲眼见过她杀人,白知柒杀人向来讲究,京城各角都时常会莫名出现不少白灰,旁的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那是人的骨灰。

白知柒顿了顿,她低头看着两人洒在青石地上的影子,鬓边的发丝垂落而下遮住了半张脸,“是吗?”

千蕊不明白为什么白知柒身为官家小姐却要为坊主卖命,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坊主一面说着爱阁主,却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她一样,她记得从前的两人不是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样子。

“阁主,您今日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白知柒正寻了个地方稍作休息,听见千蕊这话后扇着风的手渐渐慢了下去。

她双目一瞪,乌溜溜的眼眸里透着不满的委屈,“感情我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把你扛进来?千蕊,你到底有没有心?!”

千蕊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见她一脸委屈,忽然想起曾经每个任务结束后辗转反侧的夜晚,白知柒都会抱来酒坛将她灌个酩酊大醉,然后第二日一早便早早独自离坊去做任务,再回来笑着揪醒正酣睡的她,责骂上一句,“千蕊你到底有没有心?”

千蕊一时恍惚,小声道:“可阁主...今日唐...”

“寒舟!你快来瞧瞧这朵花,我插在头上好不好看?”

听着这道声音,白知柒终于明白了千蕊先前的顾虑是从何而来。

“茗儿本就人比花娇,是茗儿使得这花更添了几分颜色。”

白知柒嘴角一抽,她倒是不知道顾寒舟还能如此含情脉脉的说出这些话来。

白知柒将貂裘往头上一套就准备转身告辞,身后的人却不合时宜的望了过来。

“千蕊?你在这做些什么?”唐漫茗疑惑的朝二人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你又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当然是你的仇人。”白知柒小声嘟囔着缩在椅上,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埋进地里,她对先前和唐漫茗在湖边大打出手一事感到无比羞愧,那个时候她几乎是拳打脚踢,一点没有暗杀高冷干练的形象可言。

顾寒舟自是听见了她这一声,他牵过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唐漫茗,轻声道:“这是幽梦居的客人,眼下寻我怕是有要事,茗儿今日不是累了?我派褪紫送你回府可好?”

唐漫茗依旧不依不挠,她瞧那身影眼熟的紧,只想上前将那貂裘一把掀开看个明白,却被顾寒舟一手轻轻一转进了他怀里,唐漫茗一个小姑娘哪经历过这些,当下便颊上飞红,她跺了跺脚,娇羞的跑开了。

望着那道身影,顾寒舟眼中的情意渐渐褪去,笑容敛尽,沉声道:“送唐小姐回府。”

再一回眸,那缩在位上的女子已拍拍衣摆准备走人,顾寒舟笑道:“小柒好不容易来我幽梦居一趟,刚见到了却又要走。”

于是白知柒刚要迈出的步伐又收了回去,她笑盈盈的坐回位上,杏眼一瞬不瞬的将顾寒舟看着,似乎满眼都只有他一人,顾寒舟心神一动,忽然忆起了二人从前的光景,他曾是她的全世界。

顾寒舟屏退众人,独留下白知柒在院内坐着,没个正经样的叼着块糕点,不吞也不咽。

他浅笑着将她这副模样收进眼底,“醋了?”

“居主,我可不是插着鲜花的牛粪,我从不会吃醋。”白知柒抿下糕点尝了一口,道:“还希望居主看明白你我二人如今的关系。”

顾寒舟状似不明白的望着她,一双眼里常含包容万事的柔光,似要融尽这寒冬里最后一块倔强的冰,“小柒惯爱使小性子,这天明明寒得很,却还不肯多加几件衣物,你身体孱弱...”

“居主可能忘了我如今寒气入身是拜谁所赐。”白知柒将茶盏掷在地上,顿时化开了一片雪地,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路。

顾寒舟愣了愣,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了紧,随即笑道:“小柒,我知道你还怨着我,可你不该进宫平白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

“为何?”白知柒一双亮晶晶的眼里透着狡黠,食指绕着自己散下的发丝,似乎偏要与他作对,“我昔日为居主所用时,居主认为我不能祝你爬上高位,那我如今便换个身份替居主铺路,这样不好么?”

虽然她铺的是一条死路,但好歹也算是在为他铺路了。

“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白知柒打断他道:“居主谋江山谋社稷,而我只是在谋生,我们之间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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