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谋中谋(1 / 1)

白知柒也不说话,只不冷不淡的看着她。

浑身自成一股凌于人上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想要折服。

“梁王的确对外有所隐瞒,他表示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陛下相信,他已再无翻身的可能。”

容语岑说完顿了顿,似乎在等白知柒开口,又似乎是在等着别的什么东西。

“说下去。”白知柒淡淡到,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神情。

“梁王如今与民女貌合神离,许多事已不让民女知晓,但民女可以确定的是,他在谋划一个大局,只等着陛下有朝一日放松警惕,再趁虚而入。”

虽然是短短的几句话,容语岑却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所言不虚,只是略有隐瞒,因此蛊虫并未发作,但要让她一直有所保留,恐怕很快就会被白知柒发现她这不同寻常的神色。

容语岑希望梁王能够翻盘,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彼时她便能代替白知柒成为国母,受万人敬仰,再不必饱受煎熬。

白知柒微微颔首,见她无话再说,只用眼神扫视了她一番。

“梁王妃倒是清瘦了许多,该多补补才是。”

容语岑浑身一颤,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她得到的只有言不由衷的安慰,更多的则是背后小声的议论和鄙夷,更妄提注意她是否清瘦。

当看见她逐渐失了往日的神采的,她往日那些好友们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是幸灾乐祸的。

容语岑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旦有人发现了她的不同之处并加以关心时就难免会觉得委屈,因此更是直接放声痛哭了起来,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强忍回去的泪水统统释放。

她无疑是高傲的,也无疑是有那个资本高傲的,可一朝失足坠入泥潭,越用力挣扎反而陷得越深,根本无法逃离。

“皇后娘娘,民女有罪,梁王他...”

等到哭成泪人的容语岑又被轿子抬出宫时,藏在暗处的安以悠忍不住鼓起了掌。

“要论心理战术,还真是无人能敌过柒儿。”安以悠从盒子里取出烟草,放进烟头里点燃,望着容语岑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呼出一口烟气。

白知柒半是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变化,恐怕谁都能发现吧,不过倒是不曾想到,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能换来这些情报。”

安以悠又抽了几口烟,拾起窗上的落叶看了半晌,“浮在水面上的落叶一旦有了依靠,便会不由自主的选择攀附,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吧,我猜想在柒儿说出那句话之前,她指不定怎么在心里编排你呢。”

白知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合上装有烟草的盒子慢慢踱到安以悠身后。

安以悠熄灭了烟,没了再抽下去的意思。

“安姐姐想抽便抽,何必为了我压抑自己的快乐?”白知柒好笑的看着她,又替人将烟管点上。

安以悠将烟管往窗前伸了伸,笑着说道:“柒儿当年见我的时候,不过才到我腰间,便嚷嚷着要我抱,当初正是冬天,你裹得厚厚的像只小熊,我本以为会连人带己一起在雪堆里跌个跟头,没想到看起来肥嘟嘟的一个人,抱起来不过一点重。”

说着,好像回忆起了曾经那段时光,就连眼尾都带着笑意。

“我记得安姐姐最后还是摔了,不过我却没摔。”

安以悠剜她一眼,“我要是没做那个人肉垫子,你看看自己会摔掉几颗牙,娘亲指不定要怎么责骂我,还有父亲,他最不喜欢我在外面疯玩,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绯儿也会笑话我这个做姐姐的,连路都走不好。”

白知柒掩着嘴笑,问道:“安姐姐的意思是,你那次摔跤不小心摔掉牙了?”

安以悠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里孤零零的挂着烈日,刺目的光线让人忍不住合上了眼,生理性的流出眼泪。

“摔掉了,摔掉两颗松了一颗,也再也找不回来了,原来突然失去牙齿的时候,是真的不会感觉到疼痛,可之后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疼痛难忍,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逞强去做自己明明知道会犯错的事情。”

白知柒默了默,将安以悠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

曾经安以悠最爱玩的便是她父亲的那杆烟管,有一次偷偷带出去拉着白知柒一起玩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她,白知柒那时得了哮喘,这一呛险些夺去她半条性命,因此安以悠心怀愧疚,每每烟瘾犯了的时候就会离她远远的抽,一个人默默的抽。

“安姐姐,我的哮喘早就好了,你的牙也重新长出来了,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们会有新的开始,绯儿她很想你,如果有机会,便和她见上一面吧。”

安以悠未曾吭声,一直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像是在看太阳,又像是想借此纵容自己落泪。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已经习以为常,忘了自己曾经那段天真的岁月。

白知柒说着,又递给她一条绣帕,“这是我前不久刚绣好的手帕,安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柒儿,今天的太阳比往日刺眼许多,看久了忍不住想要流泪呢。”安以悠笑着说到,声音却显然带上了颤。

白知柒并未看向她,也未看向那烈日,只垂眸道:“太刺眼的话就别看了吧,世间万物多有看头,安姐姐若有机会,便低下头来看看它们。”

“柒儿说的是,一直抬头的话,脖子会很酸。”

白知柒点点头,转身走向桌前,合上了那装有烟草的盒子。

身后是细微克制的啜泣声,白知柒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的女子已经收回了注视着烈日的视线,真正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世间上。

又在屋内停留了片刻,白知柒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又何尝不是那个需要低头的人,她这一生想要谋取的东西不多,仅一个谋生而已,但如今她却想要尽自己所能,替心中那人谋一个太平,谋一个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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