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昭仪原本闷闷不乐的脸在听见她这话后立马变得生动了许多,“太后怎会有错呢,若真是有错的话,也应该是我的错,是我惹得她老人家不愉了。”
她在皇宫的日子一直过的很悠闲,可以说是混吃等死,太后也默许了她这个不同寻常妃子一样的存在,对她做的一切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她险些炸毁了御膳房,她也只是轻飘飘的问上一句“可有人员伤亡”,所以她才会一时飘忽,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从前爹娘还在的时候,太后还赏过我糕点吃,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太后变的不再爱笑,爹娘也...”
“好了,乖乖吃你的糕点吧,今个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话如此多,聒噪。”柳意凝将糕点尽数塞进她嘴里,唯恐她再分心想起别的什么事。
黄语曼被嘴里香甜软糯的糕点引去了注意力,一时也顾不上伤心了,埋头吃了起来。
沈洛言适时为她递上一杯润喉的茶水,才转向白知柒道:“皇后娘娘近日若是无事,便尽量避免前往慈宁宫与太后见面,她老人家的心情恐怕这几日都不会见好。”
白知柒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我如今这副懒倦的模样若是被太后看了去,是不是也会被训斥上一句,毫无国母之仪?”
几个人被她这句话逗笑,气氛总算不似先前一般低沉。
待几人将宸枫宫内各自负责的蔬菜瓜果照料好,已近黄昏。
“贵妃娘娘与黄昭仪先行回宫吧,我有些话想与皇后娘娘细说。”
柳意凝颇为担忧的扫了她一眼,在对上她揶揄的目光后,又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扶着吃撑走不动的黄语曼朝宫门走去,期间还不忘开口训斥她几句,但扶着人得动作却是丝毫不含糊,生怕她摔了去。
沈洛言望着两人相扶离去的背影,清澈淡然的美眸里滑过一丝惆怅,眼底似乎被隔了一层,似乎谁也探不进她内心深处,她整个人好似宁静的死水般无波无澜,狂风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白知柒陪着她在宫门口沉默的站了许久,直到心不在此的人终于回了神,才牵着人往寝宫内走。
“臣妾与西戎太子曾经的那些荒唐事,恐怕也传入皇后娘娘耳中了吧?”沈洛言不甚在意的说着,仿佛只是在谈及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往事。
只是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黯然让白知柒明白,她并未忘却过此事一瞬,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抗痛能力已有所提升,不再会将其表现在面上,让真正关心她的人担忧。
“我或许不知道此事。”白知柒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的研制起了香条,似乎并不吧此事放在心上,又或许是当真不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些事。
但沈洛言知道,她一定早已得知了此事,只是碍于她的情绪不愿意承认。
毕竟那样不光彩的事不论发生在谁身上,恐怕都要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以死谢罪,而当初的她的确有想过要结束自己这脏污的一生,与他国质子私奔,却被其抛弃,这对于一个还未出阁的贵女来说是何等羞辱的一件事。
可老天爷不愿意放过她,多次自裁无果后,沈洛言只能选择放弃,她是沈家精心培养的,用以侍奉陛下为家族博宠的棋子,这便是她如今唯一的身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与陛下两情相悦的沈家女儿也好,宫中德行典范的淑妃也好,沈洛言比谁都清楚知道,那些都不是她。
真正的沈洛言已经死在了与西戎质子私奔未遂的那天,死在了还没来得及驶出的那艘木舟上,那时桃花开得正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没能彻底死在那年的湖水里,是遗憾,也是最后的救赎,只留下了这具光鲜亮丽的皮囊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猜你方才在想一些很无趣的事情。”白知柒停下手里的动作,含笑到。
沈洛言微微一愣。
“我以为像淑妃娘娘这样洒脱不羁的女子,会比任何人都更要拿得起放得下,一个能驯服猛兽的女子,为何驯服不了自己的心?淑妃娘娘曾说过的吧,在入宫前,你才是整个京城里最嚣张跋扈的女子。”
沈洛言张了张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她只是沈家精心培养的进献给陛下的工具,并不是府内最得宠的女儿,客气的还愿意称她一句姑娘,不客气的权当不曾识得她,她的母亲不过是府内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婢子,在她的相貌被发觉前,府内几乎没有人会愿意恭恭敬敬的称她一句二姑娘。
可她也在之后的岁月里忘了,当初的自己是何等洒脱恣意,不必受人约束,不必被困在府内学那些繁琐复杂的东西,只需要随心而为,可当人生被人重新规划后,她只能用羡慕的目光看那些不必被困于府内的贵女们是如何随心所欲的。
她爱驯养猛兽,爱恣意畅快的江湖生活,可最后却被拘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做它的囚鸟,对啊,一个能够驯养猛兽的女子,为何会连自己的心都驯服不了?为何要拘束在从前那些满是悲伤疮痍的回忆里,她明明,曾是这京城里最嚣张恣意的女子。
“皇后娘娘说得对,臣妾竟到如今才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能够成为这整个京城里最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臣妾愚钝,被一段不值一提的感情束缚了这么些年,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沈洛言起身,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过是在重复淑妃娘娘从前的话罢了,不必谢我。”白知柒朝她眨了眨眼,这才继续拾起桌上的香料。
沈洛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马道:“皇后娘娘,如今您已为后宫之主,万不可再称臣妾为淑妃娘娘,这样于理不合!”
“怎么?淑妃娘娘都称我为皇后娘娘了,我难道不能回敬你几句?”
沈洛言稍作停顿,这才发觉她已在不知不觉间改了自称。
“我们如今既是朋友,便不必再顾那些虚礼。”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