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后方刀剑碰撞声更激烈了,配合着电闪雷鸣声,越发壮烈,声势浩大,周围一众茶客大多忘了吃茶,听得全神贯注。
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语笑喧阗声,大堂的众茶客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露华阁的一个青衣侍女走在最前方领路,神情态度中显得尤为恭敬,甚至于带着一分拘谨。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年轻的少年少女,纷纷进了大堂。
为首的是一个十四五岁身穿湖蓝直裰的俊朗少年,与少年并行的是一个着丁香色芙蓉花刻丝褙子的清丽少女。
后方,另外几个公子姑娘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这二人。
露华阁中的宾客不乏出身显贵人家的公子姑娘,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为首的这二人。
这不是四皇子殿下和承恩公府的谢六姑娘吗?!
能跟随在这两位身后的那些公子姑娘自然也都是出身显贵世家,一个个都是衣着华丽,形容高贵优雅。
不少茶客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微妙,大堂的气氛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青衣侍女恭敬地请示道:“慕四公子,谢六姑娘,几位是不是要到雅座中就坐?”
四皇子慕祐易微微启唇,正要说什么,目光忽然看到了就坐在窗边那桌人,脱口喊道:“四……姐。”
他一喊,他身旁的谢向菱等人自然也看到了涵星和端木绯这对表姐妹。
认识这对表姐妹的姑娘也不少,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更诡异了。
隔着一众茶客,谢向菱目光幽深地望着三丈开外的端木绯,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自打上次在蕙兰苑中被戚氏当众逐出考场,丢尽了脸面,她把自己关在府中许久,不想出来见人。
为此,母亲前日把她叫去训了一通,说现在他们承恩公府屡屡受挫,说那天伯父承恩公在养心殿门口一直跪到晕倒都无人理会,直到次日一早才让人丢回国公府中。
现在不止是国公府,皇后和四皇子的面子都没了。
母亲说,她是未来的四皇子妃,更是日后的皇后,将来要母仪天下,不可以跟其他小门小户的女子般遇点什么事就如此小家子气,应该要当起来,要学着在高门府邸中周旋往来,为四皇子铺路,为他们承恩公府撑起颜面。
她不仅被母亲训了一通,连祖母和大伯父承恩公也把她唤去说了一番道理,她只能硬着头皮出府交际。
今天四皇子出宫也是借着为几个进京参加秋闱的公子哥饯别的名义,她也邀上了几位姑娘一起来了,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人心。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露华阁偶遇了端木绯,真真冤家路窄!
谢向菱盯着端木绯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与她同行的几个姑娘家当然也看到了端木绯,神情各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把目光避了开去,心中暗道倒霉。
尤其是平阳侯府的郑姑娘。
郑姑娘悄悄地看看端木绯,又悄悄地看看谢向菱,心里为难极了。
众所周知,她已经被定为未来的四皇子侧妃。
这段时日,家里都反复叮嘱她要跟谢向菱交好,毕竟谢向菱才是正室,不论四皇子能不能登基,自己都低谢向菱一等。
这要是谢向菱对上的是别的人,自己当然会以她马首是瞻,可是偏偏与谢向菱不对付的是端木四姑娘,谁不知道岑督主素来宠爱端木四姑娘,谁不知道谢向菱在端木四姑娘手上已经吃了好几次亏……谢向菱有皇后和承恩公府撑腰,尚且如此,更别说别人了!
凭自己,可没那个本事,更不敢去招惹端木四姑娘啊!
郑姑娘默默地垂眸,揉着手里的帕子,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不知何时,《荷花扇》说完了,屏风后乃至整个大堂一片寂静,可是众茶客却毫无所觉。
慕祐易迟疑了一瞬,对着谢向菱道:“菱表妹,我们去和四姐打声招呼吧。”
这个于情于理都该如此,谢向菱即便心里再不甘愿,也不好反对,只能应了。
于是一行人就朝着窗边的方向走去。
这么大的动静,肖天当然也注意到了,敏锐地察觉出这两方人之间的火花,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梢,连眼中的倦懒也少了几分。
唔,似乎好像也许有好戏看了!
哎呀,他的运气果然棒棒哒!
七八人很快就走到了端木绯和涵星身旁,周围一下子变得拥挤了不少。
“四姐,端木四姑娘。”慕祐易彬彬有礼地对着涵星与端木绯颔首打了招呼。
涵星和端木绯也各自颔首回礼,一个唤“四弟”,一个唤“慕四公子”。
反正涵星和慕祐易都是微服出巡,一切从简,端木绯也就没起身,乐得自在地坐在椅子上。
肖天听着这几人彼此的称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这些官宦勋贵的门第果然是复杂,这对姐弟想来不是一个娘生的吧?难怪气氛古里古怪的!
慕祐易根本就没在意肖天,笑着与表姐妹俩寒暄道:“听说这里刚来了一个擅口技说书先生,我就来这里凑凑热闹。”
端木绯笑吟吟地顺口道:“刚刚才说完一出呢。这里的说书先生确实厉害,模仿飞禽猛兽、风雨雷电以及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是惟妙惟肖。”
“那我倒要见识一下。”慕祐易含笑道。
见慕祐易和端木绯相谈甚欢,落后了半步的谢向菱整张脸像是泼了墨似的瞬间沉了下来,就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域的母狮子般。
这个端木绯还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着自己的面就想挖自己的墙角了!!
岂有此理!
谢向菱眸底掠过一抹煞气,往前跨了两步,轻蔑地扫视了端木绯三人一番,不阴不阳地说道:“端木四姑娘,你不是订亲了吗?”
她才说了半句,后方的郑姑娘等人心里就咯噔一下,猜测到她后面恐怕十之八九没什么好话。
果然——
“订了亲的姑娘家还在这里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呵,这是想勾搭谁呢!”
谢向菱一边说,目光一边在端木绯和肖天之间扫视着,她说得“别的男人”是谁显而易见。
莫名其妙变成“别的男人”的少年目瞪口呆,他活了十几年,被人以各种方式骂过,什么粗话没听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骂。
他……他……他简直比窦娥还冤!还他的清白啊!
肖天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原本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霎时直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端木绯,指了指谢向菱问道:“你朋友?”
“不是。”端木绯诚实地摇了摇头。
“也是。”肖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样子仿佛在说端木绯当然不会这么没眼光。
然后,他的右手又指了指窗户边,再问:“能丢湖里吗?”
端木绯的眸子霎时一亮,乐了。有趣,这小子做事太合她胃口了。
涵星原本已经气得快跳起来了,听到这里,转怒为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比端木绯还乐,抚掌道:“好!”
他们三人的对话光明正大,丝毫没有避着谢向菱和其他人的意思。
周围的众人听得是瞠目结舌,郑姑娘等人身在局中,只觉得忐忑,而那些茶客多是老神在在地坐壁上观,只等着看热闹,心想:这下,估计又有几天有茶余饭后的闲事可说了!
谢向菱没想到连这么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如此对自己无礼,脸色铁青,高高在上地昂了昂下巴,对着肖天厉声斥道:“大胆!”
涵星看热闹不嫌事大,合掌看着肖天问道:“还丢不……”
她最后一个“丢”字还没出口,眼前突地闪过一道蓝影,快得肉眼几乎来不及捕捉。
原本看着纯良无害的少年一动起来,就如豹子般敏捷快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地出手往谢向菱的小臂上一拖一拽,紧接着,谢向菱的身子就从窗口“飞”了出去,往窗外的小湖坠落……
“啊!”
女子那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穿破众人的耳膜,又似乎要掀破屋顶……
“姑娘!”谢向菱的丫鬟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俏脸煞白。
然后,只听外面传来“扑通”一声,窗外的湖面高高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几乎飞溅到了二楼的高度,大堂窗边的桌子自然也不能幸免,被稍稍溅上了些水花。
糟糕!端木绯心道不妙。
下一瞬,就看到桌上已经空了,肖天飞快地把几碟点心都捧在了手里,见水花下去了,才把那几碟点心又稳稳地放回到桌子上。
厉害了。端木绯差点没为对方鼓掌叫好,笑得十分愉悦,唇角露出一对可爱的笑涡。
“身手不错啊!”涵星直接喊了出来。上次在坊间镇的马市里,她根本就没见肖天出手,此刻方才知道原来他的身手也不赖。
“……”
“……”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那青衣侍女全部都惊呆了,茶楼的大堂此刻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方才的的一幕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众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全都僵立当场。
站在最前方的慕祐易也惊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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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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