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国运(1 / 2)

端木宪私以为这件事慕炎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当然,安平办得更漂亮,不愧是先帝封的镇国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手段就是快狠准,以雷霆之力打到了这些人的痛处,把庄郡王府、兴和伯府的人给教训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给新帝送女人!

端木宪心中颇觉快意,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正要端起茶盅,突然又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一些私议,眸光微闪,转了话题道:“四丫头,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端木绯立刻就乖巧地应了。

她平日里本来也很少出门,反正家里什么都不缺,还有可爱的小侄子可以抱,她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看着小孙女可爱又乖巧的样子,端木宪欲言又止地微微启唇,斟酌着言辞含糊地说道:“四丫头,邪祟的事,全交给祖父就好,祖父会处置好,你不要担心。”

端木宪心里有恼怒,更有心疼。

今天还有人别有深意地与他说什么民间有一种“国有妖孽是大灾之象”的传言,端木宪直接丢了一句“无稽之谈”给对方,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忐忑。

从去冬起,豫州、冀州一带就雨雪少,今年以来,更是没有下过一场雨,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有旱灾,恰逢这件事,他就怕给了有心人妖言惑众的话柄。

“……”端木绯一头雾水地看着端木宪。

什么邪祟?!

从牡丹宴后,端木绯每天都待在家里,再也没出过门,而端木纭也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个话题,所以,端木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连听都没听说过。

端木纭的面色微微一变。

她可不想为了这些污糟事坏了妹妹的心情,拈起一块芙蓉糕往端木绯嘴边送,安抚她道:“蓁蓁,你不用管。”

“要是阿炎真把这种胡言乱语当回事,不嫁也罢!”

什么邪祟附身,有伤国运,端木纭是一个字也不信。

至今想起那日端木朝在公堂上公然诋毁妹妹的言论,端木纭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斥道:“二叔父真是蠢!”

端木绯咬着香甜松软地芙蓉糕,一会儿看看端木纭,一会儿看看端木宪,一头雾水,但还是替慕炎说了一句好话:“姐姐,你放心,阿炎不会当回事的。”

但愿如此。端木宪在心里又叹了口气,想着端木朝这个不孝子,心口又是一阵压抑。

他揉了揉眉心,也不想提这个不孝子,问起了端木珩:“阿珩怎么样?”

这几天端木宪公务繁忙,都没有回府,对于府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出了这样的事,最为难的大概就是端木珩。

亲妹死得不明不白,生父生母到现在还关在京兆府的大牢中。

“阿珩想去杨家把二妹妹接回来。”端木纭道。

“……”端木宪才端起了茶盅,没喝就又把茶盅放下了,眸光闪烁。

端木宪回来看着端木纭和端木绯,迟疑地问道:“大丫头,四丫头,那你们俩的意思呢?”

端木纭正色道:“祖父,二妹妹被杨旭尧所杀,她虽已出嫁,但从此与杨家再无瓜葛。她姓端木,那就接回来吧。”

死者已矣,就算端木绮生前,她们堂姐妹之间有什么恩怨,也随着她的逝去,烟消云散了。

端木宪也是这个意思,点了下头。

端木绮就算有再大的不是,也不至于去谋反,也罪不至死。

“接回来也好。”说话间,端木宪神色间更浓重了,沉声道,“杨家犯的是谋逆大罪,祸及九族。”

端木宪考虑得远比端木纭要多得多,杨家的九族也包括了妻族的端木家,现在新帝是没有追究端木家的意思,但是这未尝不是一个把柄。

杨旭尧既然杀了端木绮,不仁不义,那么端木家接回端木绮的尸骨,葬回端木家祖坟,就意味着由宗族出面代表端木绮与杨家义绝,端木绮从此就不再是杨家妇了,以后,杨家再有什么事,自然也不会牵连到端木家了。

而且,在外人的眼里,也不能说端木家是在撇清关系,只会斥杨家阴毒。

端木纭和端木绯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是抿唇笑。

有一点,端木纭的想法与端木绯一样,慕炎还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迁怒到端木家身上。

祖父有时候就爱杞人忧天。

不过,就算她们说,估计祖父也听不进去吧。

祖父一向就是个喜欢居安思危的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高兴就好。

端木宪其实是抽空回来的,回外书房换了一身衣裳后,他又匆匆走了。

姐妹俩就胳膊挽着胳膊朝着内院方向去了。

“姐姐,刚刚祖父说什么‘邪祟’,你也知道?”端木绯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端木纭本来是不想说这些来污了妹妹的耳朵,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从三月十四日端木绮约她去清净寺说起,一直说到了十五日她从公主府被带去京兆府公堂后发生种种。

“……”端木绯抿了抿唇。

自己的事自己知,她的确是一缕幽魂,从这点上来说,端木绮没有说错。

端木绯沉默了,眸色幽深。

端木纭一边往前走,一边愤愤道:“那日十有八九是杨旭尧怂恿端木绮把我约去清净寺的,端木绮也不过是杨旭尧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杨旭尧怎么还没有被抓到!端木纭皱了皱眉,暗道。

被众人所惦记的杨旭尧已经在一众死士的护送下,逃到了冀州与晋州的边界。

这一路,杨旭尧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又要躲避朝廷追兵的追击,根本顾不上仪容了,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尘土,下巴上更是胡子拉碴,再不似京城的贵公子,反而像个亡命之徒。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这才短短那么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看来既憔悴,又狼狈,哪怕端木绮复生,怕也一时忍不住眼前这个人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了。

此刻,杨旭尧正席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心不在焉地吃着,偶尔仰首咕噜咕噜地喝着牛皮水袋里的水,又豪迈地以袖口擦擦嘴。

他的周围有十几个死士正挎着长刀四下巡逻,他们警戒地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须臾,一个着青色短打的中年死士策马而来,其他死士一看他,就立刻放了行。

中年死士策马来到杨旭尧身侧,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对着杨旭尧行了礼,禀道:“公子,没有发现追兵的踪迹。”

杨旭尧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声。

这是这些天来,他听闻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可即便如此,杨旭尧的眉头依旧深锁,眸子里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心中郁结难消。

自从他继承了杨家的一切后,所有的事都十分顺利,他已经习惯并享受这种顺利了。

他用着杨家的资源和金银开路,这些年顺风顺水,一步步地在暗中扩张他的势力。

这一次,杨旭尧也是早早就计划和布置好了一切。

把端木纭牵扯进来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他的用意是拿端木纭来牵制端木绯,如此就可以逼迫端木绯助付盈萱进宫,不然,依新帝对岑隐的忌惮,就算付盈萱这边成功地勾上了新帝,新帝也可能是不认账的,付盈萱总不能去衙门告新帝始乱终弃吧?

只要付盈萱顺利进宫,就可以让他与她的孩子变成慕炎的皇长子。

接下来,就简单了。

他只需要静待时机,借着慕炎的手先收拾掉岑隐,之后,慕炎就再无任何利用价值了。

慕炎就可以去死了,能够继位的皇子也只有自己的孩子。

杨旭尧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粮,眼神阴鸷如枭,“京城那边现在怎么样?”

那中年死士立刻就回道:“现在邪祟的流言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连冀州这边都听闻了,京城肯定手忙脚乱,暂时应该顾不上我们了。”

“……”杨旭尧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

当初,他是想要牵制和拿捏端木绯才弄出这邪祟的言论,还特意散布了这些传言,又利用那些年轻气盛的学子来推波助澜,就是想以这个把柄来控制胁迫端木绯,让端木绯从此不得不为他们所用。

那也等于是他在慕炎的身边安插了一个慕炎怎么也不会怀疑的眼线,还可以一举两得地让付盈萱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些。

可是,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败得太轻易了。

计划才开始了这第一步就败了,端木纭澄清了杀人的嫌疑,付夫人与付盈萱母女也被安平拿下了。

直到现在,杨旭尧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端木绮顺利地把端木纭约到了清净寺;

明明端木朝与小贺氏夫妇也落入了他的圈套;

明明付盈萱借着清平署的便利顺利进了安平大长公主府的牡丹宴……

明明一切都是一步步按着他的计划行事,却莫名地失败了。

就连他也只能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到处逃亡。

中年死士看着杨旭尧脸色不佳,就又道:“公子,再往前七八里就进入晋州泰康城了,宅子都安排好了。”

听到晋州,杨旭尧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开来,眼里也有了光芒。

晋州是杨旭尧在很早之前就布置下来的一条线,一方面是他可以利用的助力,另一方面也是他的一条退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是,杨旭尧原本以为不会有这样的万一,以为他绝对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杨旭尧咽下最后一块干粮,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吩咐道:“让大家准备一下,一盏茶后,就启程前往泰康城。”

那些死士连忙领命,开始收拾行囊。

杨旭尧吹了声口哨,一匹在树下吃草的黑马就朝他跑了过来。

杨旭尧抓住马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仰首远远地望着晋州的方向,目光一瞬不瞬。

“接下来,我们必须把晋州拿在手里,日后方才进可攻、退可守!以晋州为界,二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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