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耐烦:“朕不听这个,你说怎么解决?”
“去信京里,让忠毅侯下公文。”
皇帝差点要拍桌子:“来得及吗!”
镇南王陪笑:“那也得知会他下。再来,我往附近驻军去亮明身份,得我去和他们见面说话兴许快些。”
皇帝嘴一张,镇南王及时把他堵上:“鱼龙微服人人可欺,您不能亮明身份,江家正在作乱,一点儿闪失不能出。”
皇帝恼极了,一跳起来,对着镇南王就骂:“那你要朕干看着不成!”
镇南王寸步不让:“皇上,您不听进言,我不敢离开您半步,我首要的职责是护卫您的安全。”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接下来血流成河?”皇帝把一腔怒气全发到妹婿身上。
镇南王正要回话,瑞庆长公主进来,皇帝对着妹妹不能再依着性子发作她的丈夫,面色不好的哼上一声闭上嘴。
长公主对丈夫笑笑:“你去,皇兄这里有我陪着。”
镇南王也只能如此,说一声:“如此有劳公主。”
对着他出去的身影,皇帝对长公主面无表情。但也是不等他说话,长公主盈盈地道:“皇兄,你心疼附近的百姓,就不心疼我们吗?您只管任性去了,就不管我们随着煎熬?”
侍候的人随着话跪下来,齐声道:“请您保重自己为上。”
嗓音传到走到院中的镇南王耳朵里,王爷虽为即将到来的作乱满腹心事,但也略放宽心。皇帝接受胖队长的进言,生气的时候不回京,又把公主带上,本来镇南王不太愿意,认为公主玩也玩了,不如回京更安稳。但现在看来,带上妻子大有用处,关键时候能劝下皇帝的人,只有长公主能办到。
有妻子大为放心,镇南王全副精力可以只放在平乱上面……迎面小跑走来一个人。
他面上的慌乱让镇南王面容又绷,叫住他:“又有什么坏消息?”
这是负责传送公文的小子,他慌里慌张:“不好了,附近城池让强盗占领。这是我从驿站里新得到的消息。”
镇南王只能跟着他快步又回来,小子回话:“一到驿站,就见有人忙乱,问问才知道附近几座城前几天闹强盗,这一回闹得凶,把整个城池全占住,自称什么山大王来着,把县官全看管住。”
镇南王问道:“可是海盗吗?”
“打听清楚不是。海盗过来的路上平静,这是一伙子从内陆来的强盗。”小子张大眼:“太大胆了,都说他们是要造反。不然怎么敢占城池!”
镇南王皱眉自语:“不会吧,这附近城池有驻军,到的不会慢,只会把他们包圆儿,这是多笨的强盗,地势也不看?”
除非他们是海盗,往海里退,又有江家肯放行,倒还有条退路。
皇帝勃然大怒,质问他,又质问公主等人:“你们还要朕呆在这客栈里扮安宁吗!休想!备马来,收拾行李,朕要亲临城下救这水火之中,再拦的人撵回京去!”
他的眸光又狠又厉,把一干子吓住。镇南王动动嘴唇倒是还想阻拦,让皇帝厉喝一声:“你回京去吧!”
王爷尴尬一下,而长公主忙道:“好呀好呀,咱们去看热闹去了。”把丈夫一拉:“收拾东西,有你用武之地了,千万别耍的不好看。”把丈夫带出房门。
回房后,长公主喘口气儿:“你的胆子可真大呀,你没看到皇兄真的生气了吗?”把丈夫再一推:“收拾吧,咱们这一回可挡不住皇兄前去。”
镇南王苦笑连连,他已经派自己的亲信家人去调自己的兵马,这又打发最后一个家人前往,命他:“跑死马也得把人赶紧给我带来。皇上在这里天大的事情!”
他没有家人可用,长公主的丫头帮他收拾好,夫妻出门去,皇帝已催了又催,见大家到齐,会过房钱,一行人离开。
在路上,皇帝想着强盗占城,城中百姓不知该多痛苦,说不好死了多少人。又把袁训一通骂,骂他身为兵部尚书料理不好外省驻军,强盗都能占城池,兵部是纸糊出来,还是泥捏出来?
长公主觉得冤枉,但觑觑皇帝形容,这会儿还是不敢多劝,只垂着头听着,暗暗地心里为坏蛋哥哥抱屈。
……
“啊嚏,”袁训打一个喷嚏。他没有想到皇帝念叨,而是笑对宝珠道:“你好了没有,静姝怪我们还没有过去看她。”
宝珠把发丝最后理一理,从梳妆台前起身,对着身着绯红色衣裳的丈夫满意,走过来帮他再理一理衣角,打趣一句:“这颜色平时你不穿,不是小讨喜回京,你还不肯扮这俏吧?”
“那是当然,见外孙女儿不打扮的好岂不是怠慢?”袁训说着,把妻子也上下打量,见她发边珠光闪动,脂粉不浓不淡的正好,也满意地点一点头:“你也打扮的好,小讨喜见到,也知道外祖母是心爱她的。”
今天侯爷沐休,这一天在小讨喜和镇哥回京以后,是全家人去陪他们的日子。夫妻出门来,见到执璞和如意夫妻候在一旁:“爹爹,晚了静姝不喜欢。”
袁训对儿子先不喜欢:“执瑜,你这件青色衣裳好,只是腰带是不是不衬?你这是怠慢静姝的意思?”
执璞低头看一看,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但依言转身:“如意侍候父母亲先上车上马,我换一个就来。”
如意知趣:“我想起来了,我应该再加件首饰,”和丈夫一起走开。
小夫妻在路上互对着笑,执璞道:“我用心挑了衣裳,爹爹还是说不好,也罢,多换一回才是心里有静姝。”
如意也吐舌头:“所以我也乖乖的回来再添件首饰。”
换上一回再出去,袁训果然不说什么。带上小十、小六苏似玉和执璞夫妻,袁夫人照看老太太,等宝珠在家的时候她再去看,一家人往梁山王府来。
他们来的足够早,吃过早饭就出门,但和带着多喜的元皓等人同时到达。
多喜笑眯眯:“坏蛋舅舅,我们今天出宫是时候吧?”
袁训抱下她和加喜,又一回抱下增喜和添喜,韩正经从车里接下费玲珑,车是直接角门到二门,老王妃闻讯已迎出来。
老王在房门口儿迎接,见一大家子人兴冲冲,老王欢喜的眼睛快看不见:“呵呵,都来陪静姝和镇哥,你们这一大家子人真不赖。”
进去刚坐定,老王显摆他刚收到的茶叶,袁训把小讨喜抱到手里,宝珠抱起萧镇,外面又来一行人。
“我们来看弟弟妹妹了,”
齐王夫妻带着皇太孙乾哥、齐王世子晗哥、陈留郡王的两个孙子萧烨萧炫也到来。
多喜等已算大孩子,这四个是新淘气小鬼头。围住小讨喜大发言论:“咦,妹妹还没有变白?”
乾哥再次失望,对外祖父嘟嘴儿:“您说过几天就会白,可妹妹还是黑妹妹?”
晗哥也失望,嘟囔道:“为什么我是白哥哥,却有黑妹妹?”对舅祖父袁训不满:“舅祖父,我要白妹妹,跟弟弟一样白的妹妹。”
萧烨迸出一句话:“妹妹是晚上接回家的吗?昨天祖母说我顽皮,说我是冬天接进家的就这样。”
萧炫跟上:“一定是夜里接妹妹,为什么不白天接?”
引得乾哥也抗议:“我也要白天接的妹妹!不要黑妹妹!”
晗哥这会儿独显聪明伶俐,他迸出来一句话:“不要卖炭翁送的妹妹!”
房里人笑盐业,没有想到他说出这话,问他:“你说的是什么?”
晗哥清脆的背起来:“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摇头晃脑袋:“父亲教我念的,十指黑,妹妹一定是这样送来,所以才黑。”
说着,小眼神儿又对着梁山老王的黑脸目不转睛。
齐王哈哈大笑:“你小子这叫聪明劲儿吗?不得无礼。”
梁山老王哈哈大笑,凑趣的回他:“让你说中,我也是卖炭翁送来的,哈哈,这话太有趣了。”
费玲珑正在笑,奶妈推一把她,小声道:“小姑娘快说好话儿。”费玲珑走上前去:“黑妹妹也是你们的好妹妹,我们都要喜欢她。”费玲珑算是长一辈的孩子。
大人夸她说的好。
奶妈脸笑成一朵花儿,自从姑爷懂事,时常的带着玲珑到处亲戚家里走动,奶妈渐能明白这姑爷的意思只有一个,就是盼着玲珑姑娘早早讨家里人喜欢。
奶妈还怕自己看错,她也不是能自作主张的人,回家去又问过费老爷夫妻,博得他们赞同,从此一心一意地教玲珑姑娘和婆家亲戚亲近。
玲珑姑娘说的这话,是在家里早就教过。
韩正经见到,小脸儿上也笑成一团花。
萧静姝因为不懂,听到笑,也卖力地笑出来,越看越像加福,袁训爱不释手。
侯爷肯割爱不抢孙子,他来的时候,老王由着他抱,插空儿取笑他的爱惜为乐,哪怕见到孙女儿对外祖父的笑容眼馋,也不和侯爷争抱。
曾孙的到来,居然带来两家在孩子们上面的和平,这也是老王事先没有想到。
太子夫妻不得空来,齐王却留在这里用午饭,这样的家庭氛围总是快乐的,直到饭后离去的时候,难免带给人恋恋不舍。
孩子们也一样留恋,如多喜在小侄女儿小侄子的床前再三的叮嘱:“我还来呢,你们要乖乖的哦。”
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代孙子回答:“好好,我们乖乖等着姑妈再来看我们。”
袁训等还在再坐会儿回家看望老太太,加喜拜托给父母亲:“爹爹母亲好好的陪哦,别再让卖炭翁来看妹妹。”
梁山老王再次大笑出声。
乾哥等要回去午睡,告辞过正要走,听到加喜姨妈这句,话匣子又一回打开。
乾哥好大不高兴,嘟啦着小脸儿:“看看我在,就没有卖炭翁来,明儿我还来看着才行。”
晗哥笑眯眯:“一定是我不在了,他也才敢来。”
萧烨萧炫异口同声奶声奶气:“再来打出去。”
齐王招呼他们:“走了走了,回去好好睡,才有精力明儿来赶人。”带着出去上车后,齐王对妻子忍俊不禁:“卖炭翁送来的?这话是怎么出来的。明儿再教他们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只怕要说自己是月亮送来的。”
念姐儿也笑,但让车先不要走,看着元皓、韩正经送多喜和费玲珑五个上车,说一声:“路上小心”,让他们先行,和齐王再才坐车回府。
元皓等人把多喜送去常家,在大门上,好孩子等候已久,见到先关切:“看过静姝和镇哥了吗?我收拾去西山的东西不得去,帮我问候一声儿没有。”
“帮你说了,记得请桌大席面。”胖瘦孩子一起道。
多喜四个下车来,却是大方人儿:“好孩子姐姐,我们帮你说了,不要请客。”
胖瘦孩子扮懊恼:“大好席面让你们搅和。”
多喜扮个鬼脸儿,加喜扮个鬼脸儿,增喜扮个鬼脸儿,添喜也是一个鬼脸儿,笑嘻嘻道:“我们是送东西来的,可不是讨东西的。”
胖瘦孩子装出来气呼呼:“哎呀哎呀,好吧,原来弄错日子,今天不是讨东西的时候。”
常大人夫妻收到回话后,迎出在十几步外,见到小面容们嘻嘻哈哈的进来,心花怒放中不由自主的融化在这嗓音中。
“赶紧进屋去吃果子露,备下好些。”
在他们后面,韩世拓夫妻和韩三老爷也在这里。
韩常二家都不时常见到自家的小姑娘增喜和添喜,今天又沐休,听说四喜姑娘出宫到常家,韩家的人也来见见。
添喜奔到父亲膝下,张开手臂要他抱,韩世拓喜之不禁的抱起她,添喜笑盈盈:“太后说我今天不回宫,要我侍曾祖母疾。”
韩三老爷感叹:“多好的人不是,太后面面俱到,令人敬仰。”常家的人也一起点头。
带小姑娘们进房,把准备的好吃东西送上来,请多喜郡主上坐,索性的全都上坐。
多喜坐好,就很有派头的吩咐人:“把我们送的东西拿上来。”
东西是前几天往韩家送过一回,是什么事先已能知道。但打开来见到通体丹红的珊瑚一株,常家的人还是惊艳的有诧异。
瑞庆长公主的顽皮,估计全让儿子继承。多喜郡主肖似父亲沉稳性格,说出话来柔和而有威仪:“我们海边儿上得的,这是增喜分得的,太后说在宫里说人失手打碎,命送回家里,请府上收管。”
海边一行日子虽短,有白将军盛情,孩子们着实没有让亏待。不但每人尝了鲜,珊瑚和珍珠也分得不少。
她们带回来,一起送给太上皇和太后。太上皇和太后怎么会要她们的东西,帮她们分一分,送给皇后一份儿,珊瑚碎块小珠子赏赐给随行的人,余下的大家分分。添喜分得一株已送回家里,今天是增喜的东西送回来。
珊瑚虽不高,颜色也难得的正。常家的人也逛珠宝铺子,认出是外面虽有钱却不好买的东西,都哎哟一声瞪圆眼睛,再上前来道谢。
多喜端庄的命他们不用谢,对增喜看看:“还有东西,你送上来吧。”
增喜的奶妈搬上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好些珊瑚碎块。增喜送给祖母:“送去珠宝铺子里帮忙做成首饰,长辈们分一分。不用给多喜郡主,我已谢过她。”
多喜抬起手腕,有一个金线系着的珍珠串,手指一个:“这是增喜给我的,余下的,这个是加喜给我的,这个是添喜给我的。”
加喜添喜笑盈盈,也抬手腕,也有一串,不过加喜和多喜的一样多珠子,添喜和增喜的数目相同。
“我们也有,这些你们留下吧。”
孩子们说过,就开始比划在海边的热闹。
“这里一看,咦,有个珊瑚。”
“那里一看,咦,我又捡了个大珠贝。”
常家的女眷笑问:“敢问,这珊瑚和珠贝生长在浅水里?”
四喜姑娘溜圆眼睛:“是啊是啊,我们亲眼所见。”
元皓、好孩子和韩正经露齿一笑:“你们确实亲眼所见,我们帮忙洒一地的时候,你们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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