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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说过出游好,但不上路不敢想的肆意。
船行中,经过名胜之地,没的说,大人孩子都嚷着下船走走。这个大人指大长公主瑞庆、柳云若、谢长林。尹君悦一般不嚷,只跟后面笑为附合。
经过搭眼一看的好看地方,没的说,下来走走。
不远处停着船只,这里是荒野中的草地。野花多,绿意浓,蔷薇无人浇灌自成藤蔓。老太爷在船头念着寻幽的古诗,姓赵的老夫子笑合了一句。老太爷就命停船,孩子们采花扑蝶,他往草地上和衣一睡。日光透过天然生成的花篱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旁边还有人为他撵蜜蜂蜘蛛,也有人拨草撵蛇。他就此睡着。
这日子过的,安三爷想破脑袋的羡慕,虽然他也身在此行中。
看地方好,这就睡上了?
回身看守船的人,不着急。看孩子们,更不着急。
黑加福正月里生,只比安书兰月份大,很快玩在一起。奶妈悄回老太爷睡了,黑加福举一根手指:“嘘。”带着安书兰深一脚浅一脚跑开,玩的热火朝天。
四喜姑娘坐在案几旁,或看书或针指。听说睡了,也困意上来。侍候的人搭起布幔,围四面、没有顶,上面和风频吹,花浓草香中她们也睡了。
长公主表面不心疼镇南王,心里却知道他负责此行安全,最为辛苦。长公主随时可以补眠,又贪看花草。让人铺好东西在地上,催着丈夫补眠,她在旁边守着。
镇南王因此睡得香甜,嘴角边跟孩子似的噙着笑容。
安三爷瞪眼睛,都睡了?他打个哈欠,他也想睡。草地好似上好垫子,安三爷不用铺东西,直睡到耳边欢笑声起,醒来西垂红日已近黄昏。
草地上烧起篝火,汤水和烤肉香浓的味道出来,在鼻子前面化不开。
安书兰捧一把子花跑来:“父亲,给你,我倒有这么多。”
安白氏埋怨:“你怎么也睡了?”又看向太上皇等人,略有不安:“这晚上可怎么办呢?”
“不睡呗。”安三爷睡的足,脑子转的比平时快,见没有人注意到他,惬意伸个懒腰,笑顾妻子:“入乡随俗,因此我也睡了。你呢,你睡的好不好?”
安白氏微微地笑:“都睡去怎么行?我守着书兰和静姝姑娘,她们跑到现在也没有停。自上路,书兰愈发伶俐,而静姝姑娘真是活泼。”
她其实想说的是精力十足。
黑加福从早到晚的嗓门儿亮开,不是“大弟大弟,你要听我的哟”,就是“哥哥哥哥,你们又不夸我白了”。
又最会讨好老太爷——安三爷夫妻也看出老太爷是真正地位超然的那个——老太爷十分疼爱黑加福,总让她逗得大笑。姑太太夫妻是她的舅祖父母,没有不依着她的道理。黑加福不费事儿,就让人看出是孩子们中最出尖的那个。
安白氏一开始担心黑加福过于活泼教坏书兰,但本能的荣幸感令她模模糊糊的说不出什么。上路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看出黑加福不一般,荣幸感一天比一天明显。直到今时,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安三爷带笑,他隐约猜了出来。黑姑娘兴许、可能,出自梁山王府。
袁训出游是十几年前,安三爷还小,却把随加福祭祖的战哥面容记住。
太黑了呗,又偏生爱走在白加福旁边。
他默默的想,这若是亲家的外孙女儿,那她称呼舅祖父母的应该是……
安书兰进京他正苦读,他没跟去,袁家京里的亲戚一个不认得。
又不敢狠猜。半囫囵的放下来,和妻子悠闲在晚风中。
晚饭后上船,太上皇一大觉后睡不着,正好看水。夜间水上悠闲过于白天,船桨单调也似乐声。望到后半夜,太上皇睡去。第二天起不早,又有什么关系?他乐得几时起就几时起。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晨起上朝,袅袅已如炉上香,轻轻的散去。
……
这一天,来到另一个“名胜之地”。对于此行的人而言,是他们一直的盼望。
一道铁链长桥晃晃荡荡在水面上,桥头上有一道石碑写着名字。
元皓桥。
小十和柳云若走在前面,见到,小十高声道:“坏蛋舅舅桥。”常让欺负的柳坏蛋只撇个嘴儿,说声:“好显摆,我眼红了。”
小十哈哈大笑着,身后太子为首,太上皇和镇南王夫妻也不慢,一古脑儿上了去。
袁乖宝也想飞快,但他握着安书兰的小手,书兰快不了,他就快不了。
慢些,也方便边走边交待:“等下好好看看坏蛋舅舅桥,我们难得到这里。”
安三爷对女婿堆笑:“都难得,呵呵,每个地儿都难得。”赵夫子闻言一笑。
安书兰纳闷,坏蛋不是好话,为什么却要骂舅舅?
小眉头颦到桥前,看一看,认得一个字:“元……”仰面看袁乖宝,心想这不是坏蛋舅舅桥啊。
袁乖宝已松开她,正在手舞足蹈:“哈哈,晚上写信给爹爹母亲,给坏蛋舅舅,给大姐,我看到坏蛋舅舅桥了。”
身后小小声:“哥哥,呃……这不是坏蛋舅舅桥。”安书兰满脸的懵懂,举起小手数数:“坏蛋舅舅,四个字。”小手点上面:“元…。桥,三个字。”
小姑娘傻眼,作什么总要骂人呢?
“坏蛋舅舅桥,这桥真不错。”地位超然的老太爷也笑的响亮。
安三爷全家三人你瞅我,我瞅你,和这桥有仇吗?一定改成坏蛋名头。
“夫子,”太上皇唤一声赵夫子。
赵先生走上前去,孩子们静下来,当事人赵先生绘声绘色说起来:“搭桥那天,雨虽然不下,水面因连日下得足,比这宽出去太多。好一片白茫茫。对面郡王、国公和战哥小王爷到了,发一声喊才能知道。”
袁乖宝想了起来,安书兰未必知道郡王和国公指的是谁。对安书兰笑出白牙:“大哥二哥和三姐丈也在,他们和爹爹一起搭起这桥。”
安三爷夫妻肃然起敬,借故,小声问女婿:“既是侯爷有份,却还说坏蛋的话?”
袁乖宝乐了,因赵先生还在说,指一指,示意先听赵先生说话。
赵先生仿佛回到那天,不自觉的抑扬顿挫:“大坏蛋舅舅开的好弓,小坏蛋舅舅喝的好彩。以我来看,顷刻间桥就腾云般起,两边往对面铺木板,眨眼间,这桥通了。”
“坏蛋舅舅,是我元皓舅舅啊。”袁乖宝悄悄知会。
安三爷夫妻点头恍然大悟。以安三爷对亲家亲戚的了解,单独一个桥名他没领悟,单独分出名字他却知道是镇南王世子。
大长公主兴高采烈:“我的元皓呀,不带上他能行吗?不带上他,就搭不起来……”
这牛皮吹的半天高,但镇南王纠正的不是牛皮:“我们的元皓,是我们两个的儿子,怎么又成了你一个人的?”
太上皇乐不可支,也来掺和一脚:“你们都退后,元皓是我的。这桥么,我自家慢慢喜欢。”
一缩脑袋后怕,安三爷吐长舌头。
我的娘哎。
镇南王和长公主。
难怪派头儿高,原来是他们夫妻。
孩子们把桥名看了又看,把这个地方望了又望。安三爷整个人在衣内哆嗦着,反思自己可有言行不当之处。
当晚安三爷翻来覆去睡不着,几回想对妻子说,又怕妻子担惊受怕,不如不告诉她。
本就不敢乱猜老太爷身份,在知晓镇南王夫妻身份时,安三爷彻底不猜。
横竖,袁家的亲戚哪有差的。
……
船重新行驶,这一天在扬州停下。
“去吃坏蛋舅舅铺子。”孩子们这样说。
安书兰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跟黑加福学的,小拳头一握一高举,跟在里面乱喊:“去吃。”
长公主摆动双手:“检查功课,你们的钱都分的怎么样?”
孩子们齐声回答:“一份儿留着建我们的桥,修我们的路,不能比坏蛋舅舅差哟。一份儿买东西送回家,一份儿请客,一份儿救济人,一份儿自己用。”
黑加福叫着:“乱买东西用。”
包括老太爷在内,一起哈哈大笑。
也有不跟在里面咋咋呼呼的人。
比如柳云若,比如尹君悦。
谢长林诙谐性子,有玩笑必有他。而大好青年柳云若只挑眉头,再不然就翻白眼儿不捧场,嘀咕着:“都还小吗?高声大气的。”
常受战哥欺负,暗地里把黑加福鄙夷。
“你都七岁了,坏蛋舅舅七岁已出游圆满回京,你却只会淘气。可惜你的聪明,却托生在战哥膝下。”
这话主要是瞧不起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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