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袁尚说着起身,来到木隔子屏风处,伸手抓起悬挂的剑鞘,右手按住剑柄将之抽出。
舞动剑花,袁尚又用拇指细细摩挲剑刃,垂目眯眼:“他不敢来河北,来了河北,更不敢助我大破曹操。否则,他将自陷险地。这是个多疑的人,不是尚书台事能引诱的。”
李孚跟在袁尚身后:“主公,凡战,料敌当众;未战,当先料算败事。我军若是败绩,大司马岂会作壁上观?”
闻言,袁尚面部缺乏表情:“你的意思是,此战能胜则胜,不能胜,就引虎驱狼?”
“是,臣就恐曹军抄掠四野,掳掠我之士民。”
李孚也是脸上没有表情:“士民饱受其害,势必怨恨。或许,可诈败,引其倾力北上,待大司马来援时,里应外合,大破曹军于邺。”
见李孚还要劝说,袁尚很是心动,摆手阻止:“且容我细思。”
曹军刚动手杀人,那河北势必怨恨,士民恨不得与曹军同归于尽,死也要吐对方一脸唾沫。
如果无法遏制,曹军杀人规模持续暴涨,反而会将河北人杀的恐惧惊慌,不敢反抗。
若是黑熊来援的时机巧妙,河北士民在极端惊恐与愤怒情绪下,自然能爆发出极高的作战决心;曹军那时候又远离黄河,那么必然能将对方重创!
而黎阳与邺城之间的各县,实际上编户人口寡薄,曹军为害,又能杀多少人?
反过来思考,站在黑熊的立场思考。
有没有名义上的尚书行台重要么?
是己方河北存亡重要,还是一个尚书行台重要?
如果己方在黎阳决战失利,曹军大举侵入河北,黑熊怎么可能坐得住?
所以眼前这一战,真没什么好犹豫的。
唯一要做的就是破釜沉舟,要么一战击破曹仁、程昱;要么兵败溃逃,等待关中兵的救援!
至于曹军会不会深入河北境内抄掠杀戮……以曹军的风气,这种胜仗之后的抄掠杀戮,根本不是曹操可以镇压的。
特别是军法严格的于禁所部,去年博望坡一役,差点被黑熊、刘备全歼。
现在的于禁重新练兵,因为本部被重创,导致于禁军事威望大减,所以现在的于禁,不具备战场上执行严格军律的基础。
抛开于禁这个意外因素,谁还能强迫曹军各部停止追击、抄掠?
韩浩、史涣这些人治军虽严,但仅仅只是局限于日常。
面对战时抄掠,除了于禁,没人能压得住。
袁尚思索再三,就对李孚说:“今日三更时埋锅造饭,带三日干粮,我要行破釜沉舟之计,与敌军一决生死。”
“是,臣这就巡查各营。”
李孚拱手长拜,袁尚又嘱咐说:“我将督兵在前,力求一战破敌。”
见李孚要劝,袁尚说:“你我所设毒计也,我督军在前与敌白刃相搏,我这才好受一些。能赢则赢,不能赢,也是力有不逮,非我故意如此。”
“是,臣明白。”
李孚再次长拜,曹军的抄掠问题,这是曹操都无解的事情。
再说了,于情于理来说,哪能坐视黎阳守军覆亡?
进攻拯救黎阳守军,这是符合河北士民共同呼声的一件事情。
如果坐视黎阳守军覆亡,别说周围各县、各城的守军,袁尚集结的军队都会军心不稳。
所以进援黎阳,是河北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战败的话,是实力不足,不是他们故意设毒计而诈败……所谓的诈败,只是这样说出来,脸面上好看一些。
战败之后,曹军的追击、抄掠、屠戮,又是客观上无法阻挠的事情。
一切几乎都已经注定,唯一能改变的就一条路,那就是破釜沉舟,带着三万多人扑到黎阳,与这里的曹军决一死战。
打赢了,那什么都好说;战败,那就按着备用计划来。
袁尚这里心意已定,入夜前,河内郡斥候返回,带来一个不是很妙,但也非常妙的消息。
曹操,极有可能先行一步抵达黎阳。
这说明曹仁、程昱之间不会因为隔阂而影响配合;但也说明只要猛攻曹操所在,就有可能取得大胜!
难度上升了,可取得大胜的机会也明显增高。
富有河北的袁尚,实际上并没有太好的选择。
能找到曹操,与对方直接拼命,自然是很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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