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职下明白。”
陆议再拜,拿着孙权批示的草稿返回桌案,取出一页崭新帛书开始书写。
其他人也都观察着,都不急着表态。
鲁肃见孙权多少有些不安,就上前几步耐心解释说:“曹贼乃刘玄德劲敌也,刘玄德岂会留手?以仆来看,刘玄德会拼尽一切力量,力求一战破曹。他何来的脸面能遥控万余荆州兵顺流而下犯我庐江、豫章?”
孙权这才稍稍心安,对着鲁肃小幅度点头。
也对,刘备如果还能影响其他军队威胁进攻庐江、豫章;又怎么可能把这些军队留在长江流域?
自然是拉到中原战场,去跟曹操一决生死。
刘备与曹操之间,只要完成一次激烈碰撞,哪怕拼个不分胜负,也能鼓励郡县脱离曹操。
每脱离一个郡县,曹操这里虚弱一分,刘备那里增强一分。
只要碰撞后刘备保持完整,没有碎裂成渣,就轮到曹操这里层层开裂了。
虽说去年博望坡一战为刘备赢得了许多威望,可这股威望很快被后来居上的黑熊窃取。
发展到今天,已经变成了刘备配合黑熊才取得了博望坡大捷,而不是刘备单独谋划。
所以博望坡一役的军事威望,已经在舆论中归属于黑熊。
刘备其他的战斗也都拿不出手,尤其是官渡前期,刘备面对突然抵达的曹军竟然选择弃军而逃。
虽然很多人清楚当年的内情,可绝大多数人不清楚。
所以很多人并不看好刘备,认为他会被曹操再一次打飞、打裂。
这就导致刘备出兵后,并没有想象中一呼百应,中原各县争相归附的盛景。
孙权心中更是恼恨刘备,思索之际,陆议捧着誊抄好的帛书上前:“将军,不负使命。”
“转交玄德公信使。”
孙权说罢就抬手示意,陆议等不相干的人员也就退离营房。
这是原木垒砌的营房,很快就剩下十几个人。
孙权就说:“若刘玄德执意发兵袭扰,该当如何?”
这是要留一个重将守御庐江或者巴丘,只是周瑜、程普已经起行,现在再调兵去上游驻屯?
一时之间,没人接话。
这时候张昭开口:“将军,今番北伐乃是义战,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县之得失?唯今要事,乃早日攘除国贼!以刘玄德、刘景升之名誉,岂会做出袭扰我军侧翼之事?”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可孙权不相信刘表父子与刘备会这么好心肠?
将心比心,换做自己来,怎么也要好好谋算一下。
孙权心中另有想法,此刻也是缓缓点头一副认同模样:“就依子布先生,今日讨伐国贼为要,余下事务可暂时搁置。”
“是,谨遵将军令喻。”
众人以此施礼,见孙权谈兴不佳,遂就势起身相辞。
略作挽留后,很快营房内就剩下孙权与鲁肃,外面已经起风,风势强劲。
木屋各处窗扇落下,孙权这里的木屋也上了门板,依次固定,足以抵挡寻常的台风。
营房内,孙权的思绪随即就被噼里啪啦砸落的雨珠打散。
他来到窗前从隙缝里看外面的降雨,视线内一片昏黑,雨势急促且密集。
鲁肃不在意屋外环境变化,他只是拨弄炭火,很快燃烧起来的炭火陶盆内熬煮沸水,为孙权冲茶。
孙权盘腿而坐,捧着茶碗吹着。
这种环境下,孙权才吐露自己最大的顾虑:“今黑大司马最为强盛,若是今后河北袁氏、中原之曹刘难以抵挡黑大司马锋锐,我该如何为好?”
鲁肃正色回答:“今国家有难,将军举义兵征讨国贼,何罪之有?”
孙权默然,又问:“曹刘相争之际,就恐黑熊、袁尚干预调解,使刘曹双方平手,这又该如何是好?”
“将军多虑了,以如今之形势,不存在曹刘平手的余地。”
鲁肃继续解释说:“此战务必要夺下寿春,唯有如此,将军才可兼据江淮。”
“寿春?”
孙权缓缓点着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拿下寿春,才有后续的一切;若拿不下寿春,那他反而就危险了。
至于寿春城外的屏障合肥城,这个在孙权眼中真不算大事。
刘馥单骑赴任,经营两淮也就三年多的时间,根基是真的不怎么稳固。
只要自己大军抵达合肥,吓也能吓死刘馥!
必须弄死刘馥,刘馥号召力太过于强大;再不除掉刘馥,等刘馥与江东大姓完成其他协议,那就轮到孙家人倒霉了。
见孙权谈兴不高,鲁肃也就识趣告退。
留下孙权一个人独处木屋营房,思索着其他更灵巧的破敌战术。
鲁肃从营房内推出来,这时候明明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可漫天黑云遮蔽,仿佛天黑了一样。
雨幕由小渐大,鲁肃仰头看一层层落下的雨珠,不多时就被打湿了衣襟。
凉意让鲁肃惊醒,不再耽误,快步就走,很快就返回不远处的一座营房内。
这座营房内安置了其他几名幕府掾属,随军的吕范正在鱼油灯前摆弄算筹,静静计算军资支出。
鲁肃的返回,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鲁肃也清楚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不待见自己,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这一切的原因还是他不是江东人,是来自北岸的漂泊寄旅之士。
他不言语,返回自己的床榻,也如其他掾属那样整理随行的文书,记忆各类资料,以便孙权询问时能准确答复。
可想到这一战的凶险,鲁肃只觉得有些窒息。
不是合肥、寿春难打,而是北伐途中先杀一个宗室重臣,未来很容易遭受清算。
如果刘馥能生擒,那一切还都有回旋的余地。
可如果刘馥战死,未来真到了那关键一步,谁敢向诸刘乞降?
总感觉,即便能生擒刘馥,孙权也会想办法让刘馥横死于乱军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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