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吃绝户’这个词,他虽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可时间太短,不够深刻。
脑海中闪过的好些个碎片,都需要他一点点去挖掘,就像刚才说的那‘商契’,都是他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
也不得不说,玄真老道是个讲究人,什么都喜欢落到纸上,还在官府公正,也才给了楚舟翻盘的机会。
但就楚舟现在遇到的事儿,以‘吃绝户’三个字来形容,最是贴切不过。
玄真老道死了,他拿对付‘鬼’的方法,去对付武道强人,结果才刚反应过来,就被杀了灭口,一命呜呼。
至于楚舟,年纪轻轻不说,手艺有几分也不知道,就之前几天的表现,痴痴呆呆的,像是成了傻子。
再后面呢?
就剩下两個十二岁的道童了,他们又能干些什么?
再看玄真观现有的家当?
这玄真观本身就不提了,那有可能存在的传承和银钱也不提,就挂在玄真观名下,那五百亩的上等良田,就让不知多少人惦记了。
而且,原身总觉得玄真老道是个骗子,但楚舟可不这么认为。
一位道人单枪匹马来了这陌生地界儿,花了七八年,从无到有的建起了道观,竖起了自己的名头,置办下偌大家业。
你要说他没本事?
你能说他没本事?
可老道死了!
留下的玄真观,犹如一个不设防的美人,妖娆的展露身姿,诱惑的一众‘饿狼’蠢蠢欲动。
楚舟能感受到,邹五就是个马前卒,估摸着就是某些人丢出来做试探之用的。/
若他被吓住了,或许用不了多久,整个玄真观就会被分而食之,什么都剩不下。
他们师兄弟三人,能全须全尾的离开,都是那些人给玄真老道留了面子。
“许澄,易淮?”
“大师兄,我们在?”
“去休息吧,休息吧,只有好好睡觉,明天才能应付师父的葬礼。”
易淮:“大师兄,要不你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你们先离开吧,一会儿,我也去休息。”
许澄则更多了几分忧心:“大师兄,我们,我们真的不会有事?”
楚舟默然无语,十二三岁的年纪,如果在那个世界,还得是天天上学放学,哪里会考虑生死的问题。
停了片刻,他终是开口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莫要担心!
去吧,去休息吧……”
再次将两个小道童打发了,楚舟只觉压力扑面而来,他往前走了两步,透过大殿的正门,看向漆黑的夜。
无星、也无月的夜空,黑沉沉仿佛隐藏了无数怪物,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恶意宛如潮水,汹涌而来。
不过,回身走到棺材旁,看着殒命的玄真老道,楚舟又笑了起来:“这开局,压力挺大,不过,我喜欢!”
“师父啊师父,再重新介绍一下,我姓楚,名舟,是搏击风浪、沧海横舟的舟!”
……
这一夜,事儿太多,也太过漫长,楚舟虽还有不少想法,可也太累了。
最后,他就在灵堂内,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等再睁眼,已是天明,看门老仆董伯推开了大门,而最先到来的,是个中年汉子。
他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虎背熊腰,手长脚长,同样是穿着一身道袍,却没多少该有的潇洒写意,反而凸显出干练雄壮的一面。
只三两步,他就走到了楚舟面前,恭敬道:“小道长,可是身体大好了?”
楚舟笑了笑:“樊叔,这些天麻烦你了。”
他口中的‘樊叔’,全名樊忠,乃是佃户出身,曾经就租赁了玄真观名下的良田,并签了卖身契。
也是玄真老道看他做事勤勤恳恳,为人又干练,就拔擢他当了这玄真观的外事主管。
包括一应采买,门房,厨房,浆洗和打扫类活计,都是由他安排,手底下还有一个厨娘,三个使唤婆子和两个杂事长工。
这些人也都是佃户中选出来的,额外拿一笔银钱,平时也不住在观里,只是每日天不亮就来忙碌,天黑了就离开。
换而言之,整个玄真观内的杂事,基本上都是由樊忠负责,干的其实是管家的活计。
前段时间,楚舟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就是由他主持,丧礼才能井井有条的安排下去,几乎没出差错。
也是因为这个,楚舟这声‘樊叔’叫的,算是真心实意,没半点含蓄。
迎着楚舟的目光,樊忠微微一愣,继而有些神伤:“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该做的。
小道长身体好些,比什么都重要,老主人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这般说着,樊忠脸上显出了几分踟蹰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舟神色一顿,就开口道:“樊叔,您是知道的,师父离开后,能让我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位师弟太小,指望不上,也唯有你能帮衬于我。
所以,若是有什么,直说就好?”
樊忠脸色一定,立刻道:“小道长,昨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邹五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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