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走在张之极是身后,有点心虚。
韦宝有点怕张维贤,也有点怕吴襄,概因为对方是老丈人的身份。
老丈人是得罪不起的,否则女婿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翁婿关系虽然比婆媳关系好处,但是一般来说,女婿在老丈人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不敢放肆的。
就像下属见了上级一样,地位是不平等的。
不管是平时,还是逢年过节,女婿去老丈人家空着手肯定是不妥的,而带的礼薄了又怕岳父岳母看不上,故为了讨二老喜欢,要费一番心思。
女婿与岳父岳母见了面寒暄过以后,往往无话可说,容易冷场。
女婿如果是成功人士还好些,否则女婿就得看岳父岳母的脸色,不敢多说话、乱说话,怕那句话说得不合适引起反感。
因此,会显得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相当尴尬。
与岳父一起吃饭时,如果喝酒,女婿必须把握好,不能放开喝。
女婿要是喝多了,容易出丑,回去还要被妻子埋怨。
所以,女婿在老丈人家吃个饭也许就会感到别扭。
总之,在老丈人家时,女婿的心里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离开老丈人家时,才会轻松下来。
韦宝此刻就是这样的。
张维贤此刻正坐在书房门口烤火。
外面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张维贤却坐在门口,似乎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天雪地。
韦宝搞不懂老丈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烤火。
但大概能懂这种心态,这就好像后世的公家人,开最冷的冷气,然后四面窗户都打开,还美其名曰通风,对身体好。
反正浪费的电费不用他们出。
回了家,一个个吹冷气就知道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了。
“爹,小宝来了。”张维贤轻声唤了一声。
张维贤没有醒过来。
张维贤身边的一名小丫鬟轻声道:“公子,国公爷刚刚睡过去。”
张之极哦了一声,对韦宝道:“那有的等了,我爹午休,至少一个时辰!叫不醒的,硬叫醒的话,会发脾气。”
韦宝又差点晕倒,感觉最近做什么都好不顺利,除了从辽东送来的电话机,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不过,听说张维贤没有这么快醒过来,韦宝也稍微松口气,很怕张维贤现在立刻醒了,听说自己要花九百万两银子,与自己意见不一样会生气,会数落自己一顿。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吧。”韦宝对张之极道。
“也行,那咱们上屋里去等。”张之极道:“走道儿轻点,别把老头吵醒了。”
韦宝微微一笑:“不至于吧,你自己刚才不是还说,叫都叫不醒吗?走道儿都能吵醒了?”
“嗯,老头很奇怪的,叫不醒,但是有时候脚步很轻,他也能立马醒了,有点疑心病。”张之极解释道。
韦宝哦了一声,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身居高位的人,渐渐的都会染上这种疑心病。
就好像韦宝自己现在也有点了。
别人叫,他听见了,却醒不过来,因为知道没啥要紧的事情,从对方语气就可以判断。
但有脚步声,就总是担心有人来杀自己,或者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底下人不敢说,在身边犹豫。
更何况自己的老岳父不是一般人,是英国公啊。
万历二十年,神宗皇帝命令第七代英国公张维贤管理所谓的北圻地区,以前交趾布政司为模板建立了一个自治辖区,在这个区域内英国公享有和其他海外诸藩国国主一样的权利。
但是对外只有与要监视的交趾三国沟通的权力,甚至对中南半岛上的大国暹罗也无半点自主权。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藩镇来威慑中南半岛,作为一个帝国大军前来的前哨基地。
该国的核心地带为红河三角洲,建立在此的首府交州府拥有130万人口,是地区的经济、政治中心。
英国公政府对本地京族采取了极大的宽限措施。
和汉人拓殖者一律平等,官府有责任保护其作为帝国臣民的权利,可以使用民族语言和举行传统节日庆典。
刚柔并济的安南政策使得大明帝国本土的南部边疆保持了长达二百多年的安定。
作为被一级戒备的藩属国,安南的日子可不好过,只能乖乖地成为“水稻进贡国“。
大明在嘉定、芽庄都有驻军,至于为什么在顺化没有,官方解释是:”安南贵为内藩,当以亲王礼“
表明了你就一大明亲王级别,别想着当一个独立国家的元首了。
这就是安南的现状,比云贵享有的自治权力都小,在天朝体系中处处被排挤。
在江宁的朝贡的觐见和会客宴上,安南国王的席位甚至要低于苏禄国苏丹,简直就是常年的羞辱,所以黎氏总是尽可能不去参加这种折磨人的“朝贡”。
安南的农业以小农耕作的稻田和集约化的经济种植园为主,基本停留在前工业化的时代。
大明帝国不愿意提供足够的资金帮助越南农民扩大生产和生活保障,但是其对于朝鲜等来说,大明却是无比大方。
农民定时按季度交收水稻和其他作物给当地官员,然后再出口到大明或者其他国家,收购价和出口价之间的差值就是官府的谷物税。
但是出口价因为关税问题不能乱动,那自然只能多压榨农民咯,安南百姓也和北圻地区的人一样都对灾难的“根源”,对大明帝国存在着怨气。
自己的老岳父,曾经等于无限接近一个亲王的地位啊,这是大明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否则英国公府很可能要改成王府了。
韦宝和张之极进屋之后,小声的闲聊一会,张之极等的无聊,便先走了。
韦宝留了一下,留不住,只能一个人继续等。
不止一个时辰,韦宝等了一个半时辰,张维贤才醒过来。
韦宝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的老岳父,感觉岳父应该知道自己来了,很可能自己刚来,张维贤就知道了,这是在拿架子。
这让韦宝有点不爽,缺也能理解。
因为刚才张之极的反应就说明问题了,他们都觉得自己现在不行了。
似乎他们的意思是,你韦宝也有不行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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