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你说得轻巧,能做这种事的人哪有这么好找。”
“你可以慢慢找,短期内不会有太多事需要做。”冼耀文淡笑一声道:“情人的事就这么说,我们再说点工作上的事,跟我来。”
冼耀文带着陆雁苏来到窗前,彼此嘴里都冒烟后说道:“从去年开始,我和东洋那边的势力合作向东洋境内走私农产品,已经走过几单,利润还不错。
之前的货源主要采购自泰国,不是一手货源,有人在中间赚差价。我打算将主要采购地改为内地,不仅采购量可以加大,且成本能降低不少。”
“好犀利农产品负责供货?”陆雁苏问道。
“对,好犀利负责将货送到神户外海,东洋那边有人接收。不是正经买卖,但没有多大风险,不用担心东洋军警,也不用担心黑吃黑。
但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很难保证将来不被东洋政府查到,所以,好犀利需要加一层壳,壳可以被查到,好犀利不行。
我需要你去曼谷找人注册一间A公司,再让泰国人来香港注册一间B公司。交易流程是A公司向B公司下单,然后B公司向好犀利下定单,好犀利不负责运输,货以B公司的名义申报出港。
这样一来,好犀利只是做正常的贸易,能经得住调查。”
陆雁苏轻笑一声,“有那么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掩耳盗铃用法律语言解释是没有证据的意思,没有证据意味着没有麻烦。”冼耀文淡淡地说道:“注册公司时小心点,找一个将死之人,最好公司注册下来就死。”
“杀人灭口吗?”
冼耀文用看蠢货的眼神睖了陆雁苏一眼,“找一个患重症没多少时日又有一家老小要活命的人没这么难,给点安家费,让对方按照你要求的时间解脱。”
“懂了。”陆雁苏点点头。
“真懂了?”
“是的。”
“你还是没懂。”冼耀文轻轻摇头,“自我了断说容易,却也不容易,金钱会激发人的求生欲望,有了钱很容易生出幺蛾子,如何给安家费里面的学问很大。
算了,还是降低你的工作难度,就理解为杀人灭口好了,找个快把自己抽死的道友,事情办完,让他一次抽个过瘾。”
“中丰公司要养刀手?”陆雁苏僵着脸说道。
“陆小姐,已经是热兵器年代,刀手不灵了。”冼耀文转脸以目光轻拂陆雁苏的双眼,“中丰公司旗下将建立一支武装力量,代号秋收中队,我会另外派人负责组建,将来归你调遣,也由你负责供养。”
陆雁苏睫毛抖动了一下,“人数多少?”
“第一批不超过50人,然后随中丰公司的规模扩大而同步壮大。”
“明白。”
冼耀文淡笑道:“你不问问为什么组建武装?”
陆雁苏没好气地剜了冼耀文一眼,“大老板,我没这么蠢。”
“懂就好。”冼耀文笑呵呵地拍了拍陆雁苏的肩膀,“该说的都说了,这里也没有适合你玩的,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八点深水埗码头见,我带你去挑个保镖。”
“必须要吗?”陆雁苏有一丝抗拒。
“必须有,但不一定我来安排,你可以自己找一个,嗯,十个八个或十八个也行,总之,我给你的预算有定数,不够你自己贴。”
陆雁苏略一迟疑,“我还是听先生安排。”
冼耀文意有所指道:“有些事情其实非常纯粹,没必要想太多,你将来会明白的。”
陆雁苏明白冼耀文在说什么,她半信半疑,却还是颔了颔首。
这边打着机锋,夜总会那边杜维屏却有些焦躁。
杜家大树已倾,如今只保留着最后一点架子未倒,他和应珊的小家虽说吃喝不愁,却也是精打细算过日子,与往日之风光相去甚远,这不是他想过的日子。
想他初中一毕业便负笈英国,苦读三年,转道美国,精修纺织工程,兼修经济和金融,一身才学却难有用武之地,职位太低轻贱他,职位高的不要他,一个杜字成了枷锁。
好不容易爸爸开口让他来找冼耀文试试,他已经坐了许久,不知道冼耀文来没来,没来还好,若是来了却晾着他……
希望是前者。
陆雁苏走后,冼耀文将张力叫了过来。
“张经理,你知道原来跟着李裁法的青帮人士的近况吗?”冼耀文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批被警察抓了,还在牢里,一批逃离了香港,剩下的那些各自散去,找其他活路。”
冼耀文轻轻颔首,“八角笼的客流还有没有上升空间?”
“冼先生,八角笼现在场场爆满,已经塞不下更多客人。”
“哦。”冼耀文放下笔,看向张力说道:“到这个月的月尾,孙树澄就不来上班了,接替她的应该是其他股东委派的人,这是第一个事。
第二个,之前跟你说过的丽池花园要盖楼,到了该动起来的时候,你问一问内部职工,多少人有意向买楼,整理一下名单。
买楼的资格条件我已经说过,不赘述。
第三个,以后没什么事我不会过来,可能一个月都未必来一次,一些小事你不用向我汇报,直接办就行。
这算是给你松绑,没了掣肘,你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但是,千万不要成为脱缰野马,相走田,马走日,守住规矩才不会别马脚。”
冼耀文话音刚落,张力连忙说道:“冼先生,我是你提起来的,我永远铭记自己是谁的人,永远会守着本分。”
冼耀文笑着摆了摆手,“最紧要四个字蒸蒸日上,生意好,你的位子才稳,我也好在股东面前帮你提正式分红一事。”
“明白,我不会让冼先生失望。”
冼耀文拿起桌上的纸,起身走到张力身前,将纸递给他,“杜先生身边还有一批青帮人士,你叫人把门口的停车位重新规划一下,公司增加一个服务项目,代客泊车。
以后客人开车过来,不用自己找地方停车,只需将车停在大门口,自会有泊车小弟代劳;客人结账要走,泊车小弟先一步把车停在大门口。
车子在停车位上,要有人去擦车子,把车子擦得锃亮。
服务内容就是这些,不收费,只要小费,不硬要,客人看着给,脸皮厚不给也行,我想你知道怎么让客人脸皮变薄。”
张力笑道:“这个容易。”
“停车位规划好,你去拜见杜先生,跟他说一下这个事,代客泊车就是为他准备的。”
张力点点头,“明白了。”
“好了。”冼耀文拍了拍张力的肩膀,“去把杜维屏请过来。”
“是。”
张力甫一离开,冼耀文从公文包里拿了支票本放进西服内口袋,没一会,先是侍应送了干果盘、茶水过来,未几,张力领着杜维屏走进办公室。
冼耀文热情迎上去时,将杜维屏的长相尽收眼底,杜维屏的容貌和杜月笙不太像,但五官轮廓犹如一个模子浇筑,几无差别。
发际线很高,额头往眉毛一路渐渐饱满;乀字眉,眉毛挺拔迥劲;眼神柔和,不如杜月笙坚毅,却是多了三分美感;外翻反骨的耳朵,跟杜月笙如出一辙;挺直大鼻,鼻孔比一般人略大,却不如杜月笙;嘴巴也是复刻杜月笙,只是多了点唇珠。
单从面相上来说,杜维屏的智慧超过杜月笙,却缺乏杜月笙能成事的关键——坚韧不拔。
来到杜维屏近前,冼耀文双手包住杜维屏的右手晃了晃,“杜公子,你好,欢迎你来。”
“冼先生,叨扰了。”
“杜公子不要客气,请随我这边坐。”
冼耀文虚拉着杜维屏到沙发前坐下,倒好茶摆到其面前,“杜公子,杜先生这两天身体如何?”
“谢冼先生关心,父亲的身体不见好,也未恶化。”杜维屏淡声回道。
“杜先生患的是沉疴,不恶化就是好事,好好调理,总会有见好的一天。我一亲友身患肺痨,前年年尾还是咳得厉害,去年一年细细调理,日益见好,现在不怎么咳了,也能出门走动走动。”
杜维屏抱拳道:“借冼先生吉言。”
冼耀文摆摆手,表示别客气,随即说道:“杜公子当年在上海滩金融界闻名遐迩,即使我身居乡野,也对杜公子的几次漂亮操作有所耳闻,不知道杜公子如今有没有重出江湖的想法?”
杜维屏内心一颤,“爸爸说得对,冼耀文真是不简单,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他再次抱拳道:“正是有重操旧业的想法,才冒昧拜访冼先生,维屏想请冼先生帮忙指条明路。”
冼耀文淡笑一声,“这个世上,只有劳动才会创造财富,金融不会创造财富,不会创造增量,金融只是财富的再分配,用合法和非法相辅相成的手段从别人口袋里拿钱,所以,杜公子,我给不了你明路,只有一条暗路。”
杜维屏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遇到一知己。
“我之明路,彼之暗路。”
“维屏,香港的股市是一潭死水,砸一块巨石下去也激不起几朵浪花,没什么搞头,炒金人的口袋倒是蛮厚,可以向他们讨一点。”
杜维屏脸色一正,“如果有足够的黄金现货,不难操作香港黄金市场。”
“我不仅有黄金,还有办法保证黄金走私停滞一段时间,一切先决条件都可以帮你达成,你敢不敢主持一次操作?”
“成如何?败又如何?”
“成了,你可以分到一大笔,还有一条你要的明路。败了,损失不用你承担,我帮你挡住投资人的压力,但你要剁掉一只手作为交代。”
杜维屏信誓旦旦道:“假如冼先生说的可以不打折扣做到,败了,我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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