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庙街另一端,冼耀文把目光视野抬高,不时会扫一眼街边的门帘,行进五十来米时,看到一块“森记麻雀耍乐”的招牌,他的目的地到了。
过街,进入铺子,拾级而上来到二楼,可以看到一个屋内摆满了麻将桌,每张桌前都坐着四个人大声讨论着如何把长城推倒重建。
韩森坐在最靠近路口的桌前,脸正对着路口,冼耀文几人一上楼,他便看到了,招呼边上一个人帮他接着打,他自己来到冼耀文身前招呼道:“冼生,不好意思,让伱来这种地方。”
“没事。”冼耀文摆了摆手。
下午的时候,郑月英告诉他韩森想拜会他,是他自己决定改成他来找韩森,韩森便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
韩森往一扇门指了指,说道:“冼生,隔壁有间办公室,我们过去谈。”
“安排个位子让她玩几把。”冲韩森说了一句,冼耀文又拍了拍苏丽珍的手,“你打几把牌,我去谈点事。”
苏丽珍乖巧地点点头,跟着韩森安排的人往一张麻将桌走去。
冼耀文跟着韩森来到隔壁的办公室,韩森一通忙活,泡上茶,又拿出一盒冼耀文平时在抽的朱丽叶二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冼生,请品尝,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不知道正不正宗。”
冼耀文拿起一根,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后放在桌上,“味道没错,韩Sir有心了,来时路上刚抽完一根,缓一缓再抽,我们不妨先说正事。”
韩森坐到冼耀文的对面,掏出一个银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点上,吸上两口,才慢慢说道:“油麻地警署有了一个三柴的空缺,我需要冼生帮助。”
冼耀文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击几下,“只用钱搞得定吗?”
“能搞掂,但只用钱要多花一点。”韩森满是希冀地看向冼耀文,“最好冼生能帮忙给英国佬打声招呼,这样省钱又省力。”
看着韩森希冀的眼神,冼耀文岂能读不懂他的想法,韩森今天约他可不是奔着要钱,一个三柴能花多少钱,使使劲,韩森自己就能凑齐,要钱是假,惦记被引荐给英国佬才是真。
冼耀文又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故作思虑了一会才说道:“打了招呼要花多少钱?”
韩森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暗暗用劲压制腹内涌起的喜气,嘴里平静地说道:“三万块就够了。”
“事情急不急?”
“不太急,这个月月底都来得及。”
“明天我让阿英把钱送来给你,其他事先等一等,这几天我要和刘探长见一面,事情可能会有变化,有些事情的顺序可能也要改一改。”
“是要改一改。”
韩森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心里暗自庆幸冼耀文是上道之人,他是刘福的心腹之人,背着刘福找大水喉当靠山,有自立门户的嫌疑,不太说得过去,假如是由刘福把他介绍给冼耀文,那就变成上司对下属的爱护,其中意味截然不同。
“韩Sir,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对话,你可以当我交浅言深,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开诚布公地说给你听。”
韩森直了直腰,说道:“冼生请讲。”
“首先,我想和你建立的关系是合作伙伴关系,我帮你,你帮我,我这人没太多乱七八糟的事,需要你帮忙的多是生意上的事。”冼耀文抬手指了指韩森,“生意会有你一块,你拿的不会是好处费,而是分红,所以,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数额,赚得多就分的多,赚得少自然就分的少,你要担点风险。
当然,肯定是值得的,你能拿到的会比规费多得多。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以后对话可以简单点,互相需要什么直说,不要让对方费劲猜。
就这两条,我说完了。”
韩森听出冼耀文对他刚才之言的敲打,寻思片刻,点了点头,“我没问题。”
“很好,这样我们双方将来都能轻松一点。刚才一路过来只在街边吃了点小吃,还想正式吃一点,有冇推荐?”
“冼生要是不嫌弃,先在这里打两圈麻将,我让人把白天打的野味收拾出来,等下打边炉。”
“什么野味?你也知道我住深水埗,街头卖野味的很多,果子狸、穿山甲想吃就能买到,一般野味可入不了我的眼。”
香港这时候有不少的一批人喜欢吃野味,两广、香港有的野味几乎都能买到,特别是深水埗一带,街头随处可见卖野味的小贩,石硖尾有些没工作的人就靠捕捉野生鸟类为生。
不过,冼耀文只是见过,还真没怎么吃过,王霞敏只买过两次劏好的蛇,没买过其他,他自然也没机会吃到。
“有鹭鸟、禾花雀,这两样冼生肯定食过,还有花锦鳝,这个冼生也一定不陌生。”韩森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不过我这里一个兄弟从他老豆那里学了一手炖花锦鳝头的手艺,炖出的汤不但好食,仲可以补身。”
“这么厉害,那是要尝尝。”冼耀文站起身,说道:“打两圈就打两圈,我不太会打,就当包利是给你。”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隔壁的麻将房,冼耀文走到苏丽珍所坐的桌前看上一眼,正好看见她的对家拿一把烂牌却把孤章发财打了出去,苏丽珍看到发财,立马把牌推倒,嘴里兴奋地叫道:“胡了,胡了,大三元。”
冼耀文瞄一眼台面,之前一张中发白都没出过,是个打过几场香港麻将的人都能猜到有人在做大三元,手里一把烂牌,却把容易点炮的发财打出去,不是故意的就有鬼了。
再看一眼开心收钱的苏丽珍,冼耀文转头对韩森轻声说道:“韩Sir,不用太客气,我可不想我的女人成赌鬼,最好是不输不赢或小输一点,输多了,我也怕她闹。”
韩森轻点一下头,只是在点炮的人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邀着冼耀文往一张已经空出来的麻将桌走去。
牌局没什么好说的,其他两人作陪,冼耀文和韩森两人的心思都不在牌上,只顾着聊天,手握小四喜的牌型,见到打出来的南风碰章也不碰,坐看听牌的机会溜走。
三番起糊,推倒的都是靠自摸和花才能算够番的无番小牌,牌打得相当之和谐,聊得话题倒是有点劲爆。
“冼生,隔壁有个鸡寮,养了两只鸡花,其中一只长得很靓,说她沉鱼落雁都不过分。”
“鸡花是什么?”冼耀文打出一张牌,随口问道。
“从扬州瘦马那里学来的,就是调教了几年的女仔,等年纪够了,就会物色恩客卖出初夜。”韩森解释道。
“碰。”冼耀文推倒自己要碰的牌,“小姑娘是人贩子还是父母卖到鸡档的?”
“现在没有人贩子做这种勾当,都是父母卖的,民不举官不究,我们差人也不好管。”韩森本想献宝,但听冼耀文这口风,他也只能转换了风向。
“小姑娘摊上这种父母也真是倒霉,沉鱼落雁得卖多少价钱?”
“看人下菜,两三千是要的。”
“两三千,买断不得上万了。”冼耀文不置可否地说道。
“大概要的。碰。”
冼耀文笑眯眯地说道:“一个小姑娘一年能吃掉多少饭,最多花上两百元,五年不过一千元,加上其他花销,算一千五好了,能赚上七倍嘛,要是养上几百个,钞票不要忒好赚嘞,就是太缺德了。”
韩森附和道:“我也觉得缺德,要是我能说了算,一定不让鸡寮干这种勾当。”
“啧,说不上几句又给老子暗示了。”冼耀文腹诽一声,嘴里说道:“小姑娘挺可怜,既然听说了就是缘分,明天我让阿英多送一万过来,你把小姑娘买了。”
“冼生要收下她?”
“收就算了,给她自由,她想去哪都行,我也算是做点善事。”冼耀文不在意地说道。
“冼生真是仁义。”
“哈哈哈,不用捧我。”冼耀文把牌一推,乐道:“胡了,呖咕呖咕,绝张二饼都能被我摸到,手气不错。”
科普一下:
员佐级(书中华人探长这一块的升迁体系)分为警员(探员,普通穿便衣);
高级警员(金钱帝国里黄那啥扮演的火麒麟,没什么实际职权,属于老油条);
警目(也叫探目,俗称孖柴,从职能上来说,类似《刑事侦缉档案》里古天乐扮演的徐飞和陶大宇扮演的大勇,但实际上电视里两人的职位是三柴);
高级警目(俗称三柴,探长基本会溜号,实际上三柴是在第一线带队干活最多的职位);
再往上就是高级警长(也就是探长);
甲级高级警长(就是总探长,探长体系的最高职位,前文说过,这个职位都不能算作是官,方便理解,可以把它当成是最高级别的士官,资格老,也有不错的权力,什么团长、师长见了都要叫一声老班长。
总探长就有点这种味道,不是官,见了督察也得叫Sir,但对华人的实际权力很大)。
(本章完)
记住暖酒小说地址:nn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