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佩轻啐一口,暗道这个男人脸皮真厚。
见到岑佩佩的神情,冼耀文明白这个女人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接下去就是博运气,岑佩佩的能力会不会让他眼前一亮,是不是一个事儿精,平时相处起来会不会让人很累,不少事情还存在着不确定性,只能往前边走边看。
至少目前来看,即使他单纯把岑佩佩当“女人”来看待,这笔投资也不至于亏损,只会赢不会输,非常值得赌一把。
过了没一会,车子来到尖沙咀的一条掘头路宝勒巷。
巷子的尽头,一栋墙面刷成白色的唐楼前,一下车,就能听到从楼中传出的呼喊声,仰头望去,二三四楼皆是灯火通明,从屋内映照出的灯光中夹杂着缥缈的白色烟雾,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墙面上还贴着“坤元赌场”四个浮雕广告字。
香港赌档遍地,但明面上毕竟禁赌,敢把招牌明晃晃打出来的赌档罕见,由此可见,肥仔坤在尖沙咀非常吃得开。
冼耀文帮岑佩佩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角,护着她来到唐楼的后面,登上楼梯拾级而上,在二楼三楼找了一通没找到人,遂上了四楼。
四楼明显和二三楼不同,楼梯里有人把守,上楼时虽然无人询问,但看守却是从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几处容易藏砍刀利斧的地方一处都没放过。
上了四楼,楼道里依然有人把守,进入赌厅,可以发现面积只有楼下赌厅的一半,另外一半被一堵墙隔着,大概是类似贵宾厅的所在。
阿叶就在四楼,冼耀文一现身,他便靠了过来,贴在冼耀文耳边说道:“林百万在里面的包间,几分钟前他又借了三万,现在一共欠六万。”
冼耀文微微颔首,转头对边上的岑佩佩说道:“林百万已经欠了七万八,你觉得还有去找他的必要吗?”
岑佩佩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黑,双眼也是骤然发黑,身体里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摇摇欲坠,若不是冼耀文扶着差点摔倒。
倚在冼耀文的臂弯里好一会,她才喃喃自语道:“晚了,完了,都没了。”
岑家的家产自然不可能只有七八万,把所有有价值的资产拢在一块,算出大十几万还是轻松的,只不过资产价值这玩意比较玄学,变现之时偶有溢价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都会面临大贬值。
特别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价值打个大折扣是一定的,且会引起墙倒众人推的连锁反应,债主上门逼债,别人欠自己的拖着不还,一进一出,七万八足以把岑家逼上绝路。
这些,岑佩佩都能想到,所以她才绝望,心知一切都晚了。
“如果你是在为林百万担心,我不劝你,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如果你是在担心岑家的资产,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别忘了你是女儿。”冼耀文轻抚着岑佩佩的后背,轻声劝慰,“我前面已经说了,不用为你和你妈的生活担心,一切有我。”
不等岑佩佩有所反应,冼耀文就把顾葆章叫到身前,让他扶着岑佩佩先回车里。
来到过道,点上雪茄吸了几口,冼耀文才冲阿叶幽幽地说道:“放高利贷的是赌场的人?”
“是。”
“肥仔坤在不在这里?”
“不在。”
“看场子的总在吧?”
不等阿叶回答,一个短小精悍的人已经来到几人身前,朝冼耀文打量一眼,便对阿叶说道:“阿叶,这位先生是?”
阿叶不答,而是给冼耀文介绍起对方,“冼生,这位是黑仔亮亮哥,这里的看场。”
冼耀文看向黑仔亮,说道:“亮哥是吧,向你打听一下,诚兴米行的张德荣在不在?”
黑仔亮闻言,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在。”
“麻烦亮哥带个路或把张生请过来,我想跟他聊两句。”
再次迟疑,黑仔亮寻思了一会,才做出请的手势。
跟着黑仔亮来到一间办公室,冼耀文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旗袍的盘扣洞开,上面挂着一只男人的手。
男人听到了有人进办公室的动静,也转头看了一眼,但依然大大方方地我行我素,自己吃肉,也不忘给旁人留点汤。
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一张三十七八带着淫笑的脸,西装笔挺,非常符合冼耀文认知中的当下职业经理人的刻板印象。
不等黑仔亮介绍,冼耀文就径直走到张德荣所坐的椅子前,轻笑道:“张生好雅兴,好涵养,要是张生早生1700年,就轮不到诸葛亮坐在城楼上弹空城计了。”
“死爸仔,你谁啊?”张德荣睖了冼耀文一眼,说道。
冼耀文手伸进西服里,掏出一支黑色钢笔,一边旋笔帽,一边笑着说道:“张生真有学问,一张嘴就出一个上联,你出死爸仔,我就对扑领姆好了,不知道我对的工不工整?”
说着,冼耀文已经旋好笔帽,放进西服外兜里,手握着钢笔,往前一扑,一扎,钢笔扎穿张德荣的左脸颊,笔尖穿过因说话而开启的上下牙床,一头钻进给脏话翘舌的舌尖。
“啊……”
女人的惊呼声。
“啊……”
张德荣吃痛的呼喊。
“嘘嘘嘘。”冼耀文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声道:“没事的,没事的,钢笔很干净,只是有点疼,不会感染,养五六天伤口就能愈合,放心,不会留下疤痕。”
“真狠。”
“这么狠。”
刚刚反应过来的黑仔亮和阿叶先后感叹。
随即,黑仔亮走上前冲冼耀文说道:“冼生,这里是坤哥的场子,你这样做,太不给坤哥面子,我没法向坤哥交代。”
冼耀文转脸冲黑仔亮微笑道:“我这人向来讲道理,不会让亮哥你为难,肥仔坤那里,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干。”黑仔亮心中暗骂,他此刻觉得“亮哥”这个称呼非常别扭。
“亮哥你也听到了,张生开口第一句就把我老豆弄死了,我老豆可是正年富力强,挑着两三百斤的担子能日行几十里路。”说着,冼耀文又转脸看向张德荣,“张生,杀父之仇我只是扎穿你的脸,不过分吧?”
“蒲你……啊!”
“张生,说话还是文明一点,都能看见血丝了,再按一次,我就不能保证不留疤了。”冼耀文把刚刚往里按了将近半公分的钢笔往外拔了一点,令肌肤和钢笔紧紧贴合,防止出血。
见张德荣不敢再哔哔,冼耀文把夹在手指间的雪茄送进嘴里吸上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张生,我不清楚你背后站着谁,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算计岑家,这不关我的事。张生你把岑大牛的小老婆睡了,这也不关我的事。
但你打佩佩的主意,就关我的事了,她是我相中的大姨太,我们两个两情相悦,择日她就会入我家门。
本来不知者不罪,我过来就是想给张生你打声招呼,你做局算计岑家的家业也好,算计林百万拿他大妈小妈抵债也罢,只要不把佩佩捎上,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道张生你……”
冼耀文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过程是变复杂了一点,好在我想说的也已经说了,张生,实在抱歉,打搅了你的好事,改日我做东摆一桌向张生致歉,今日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不用送。”
言罢,冼耀文从兜里掏出手绢擦拭一下双手,又整理一下衣冠,待一切妥帖,他才冲黑仔亮说道:“亮哥,打搅了,先走。请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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