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脱狱,东域动荡。
当瞋恶从虚实之间归回到现世之时,那独属于上三境的波动就如同涟漪一般在东域之中荡漾开来。
寻常生灵自然是感知不到这股气息波动的。
就像是生活在水中的游鱼感知不到水面之上的风暴一样。
可对于同为上三境的生灵来说,这股气息就好比漆黑夜幕间天上突然多了一颗明亮星辰一般耀眼。
这也是为何说上三境生灵人人都有命星的原因。
当上三境生灵全力施展威能时,道果显化天穹化作苍星,映照天地,那煌煌耀世的天星,便是超凡脱俗登临炼虚的体现。
同为炼虚,道家曰真君,佛门称尊者,神道敕青位,妖族号妖君。
而天魔,则曰魔主。
天魔主。
此时随着瞋恶肆无忌惮的在灵华界中宣泄自身气息,向灵华界世人和玢繆宣告着自己的脱困。
瞋恶那独属于炼虚境天魔的力量也自然显示在天穹,化作一颗猩红的恶星,并开始侵染周遭的天域。
混乱的安阳城中,饶是此刻阴云如山脉一般横亘在安阳城上,让整个安阳城暗无天日,分不清日夜。
但此时但凡有生灵抬头,都能看到那颗即便是千百丈厚的阴云都遮挡不住的猩红恶星。
而玢繆自然看得清楚。
当瞋恶的天星显化出来的那一刻,玢繆的神情就几度变化。
“瞋恶!他竟然脱困了!”
“葬喜他们果然在提防我!”
玢繆的脸阴沉着,感知着那道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狰狞恶意肆无忌惮的向自己方向冲来。
玢繆很清楚,以瞋恶那没有脑子,自大狂妄的性格,若是真来了,必然会羞辱自己。
因为天魔虽然都卑鄙,但天魔也都是最现实的。
失去三分之一真灵的玢繆,虽然还维持着炼虚境天魔的位格,但实力是绝对无法和瞋恶去抗衡的。
到时候瞋恶少不了一阵讥讽,然后拿玢繆当下属去随意差遣。
“该死的瞋恶!”
玢繆清楚这一切,却又无可奈何,只要他还想在这灵华界里分一杯羹,只要他还想实现自己的计划,这份屈辱他必然要吞咽下去。
站在千丈云天间的云宫大殿前,俯视着下方那烈焰熊熊,魔影乱舞的安阳城,听着安阳城中的怒吼和惨叫,哀嚎与哭泣,玢繆神情却没有半分的兴奋。
他很清楚,当瞋恶脱困之后,这灵华界就已经不是任他施为,可以由他随心所欲的世界了。
就在玢繆想着自己该怎么忽悠瞋恶,最好让瞋恶不把其他天魔也放出来时,一阵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踏踏踏踏
脚步声不疾不徐,一步一阶甚是平稳。
玢繆低下头看去,看到了一个手提长剑的素衣少女。
少女一袭素白衣裙,头戴一件束发银冠,三千青丝如瀑一般垂于脑后,明明生得并非风华绝代,但别有一股气质,让其一看就不同其他凡俗。
“苏月?”
玢繆有些狐疑的看向苏玉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安。
他不清楚,苏月这个时候怎么敢来找他的,难不成这个气运如主的天命之子身上,有什么可以克制他的法宝?
“玢繆,可还记得昔日故人否?”
同样的话语从苏月嘴里说出来,让玢繆忍不住笑了。
套着武兰的皮囊,玢繆笑的肆意张狂,笑的魔焰滔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这话,又是这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一群蝼蚁,真当本座好骗不成?”
“昔日故人,既然是昔日故人,为何不出来见本座?!”
伴随着玢繆那肆意的狞笑,一道道魔影显化在玢繆身侧,一个个被玢繆操控的提线木偶从大殿之内走出。
这些正阳仙宗的弟子,此时一个个神情呆滞,眼神空洞,明明穿着正阳仙宗那白底赤阳的衣袍,一个个气息都在紫府境以上,可此时却毫无生人气息,好似泥塑一般。
一个,两个,三个.
不知不觉,成百上千的木偶就出现在玢繆身后,映衬得玢繆如同君临天下的魔王一般。
此时玢繆站在千丈云宫前,如俯视蝼蚁一般望着苏玉桐。
而苏玉桐却在云宫脚下,那一阶阶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好似在告诉苏玉桐,她和玢繆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那是筑基与炼虚的差距,那是凡俗与仙真的差距。
云泥之别,便是沟壑与青冥。
堪堪赶到道宫的林潇等人望着苏玉桐的身影,一个个神情各异。
“那是苏月?”
“她要挑战那个大魔?”
而林潇耳边,也响起了器灵的声音:“林小子,你别急着向上冲,这女娃身上机缘不浅,这次的事,她能应付得来。”
林潇听了,神情有些复杂,苏玉桐也有自己的机缘了啊。
而这份机缘,说到底和他还有着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果决的离开
脑中思绪万千的林潇又被器灵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你可看见那颗天星了?”
林潇抬头,望向天上那即便是厚重阴云都遮挡不住的猩红天星,看到那天星的一瞬间,林潇就有些心神慌乱,好似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骸骨成河,看到了人间大乱。
“那颗天星,便是天魔的象征,那是灾星。”
“一尊大魔脱困了,这也是为何那女娃要去对付眼前这个魔头的原因。”
“虽说不是本界中人,但还是心念着苍生啊。”
器灵感慨着,林潇却是迷茫了。
不是本界中人?
谁?
苏玉桐吗?
就在林潇疑惑,就在君悦等人还在迟疑时,苏玉桐的声音渐渐响起。
声音平静,清冷而有力。
“玢繆,你还是这般自大。”
“觉得天下事物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好似所有人都是你的傀儡,任你操纵一般。”
这两句话说出来,玢繆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看着苏玉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想要离开的冲动,但偏偏脚下好似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那似乎.是一种势?
一个筑基境的女修,再是天道眷恋,再是气运如柱,能有这般的势?
而苏玉桐还在一步一步向上。
“说来,当时我就应该彻底斩了你。”
“可惜当时我只是遣了一具法身,只送去了一柄剑。”
“让我后悔的事不多,这应当算一个。”
苏玉桐的声音清冷,空灵,好似冰雪初融,冷到了骨子里,冷到让玢繆都不知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语调,有些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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