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蒋弗延。
无端端的直觉帮助沈幼恩做出了判断。
他的目光投射过来、和沈幼恩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沈幼恩确信了自己的直觉没有失误,他的确是蒋弗延。
因为蒋序看她的眼神和蒋弗延本人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话说昨晚沈幼恩做梦刚刚梦到过蒋弗延。
很乱的一个梦,梦里蒋序模样的男人一直在沈幼恩的后面追赶沈幼恩,沈幼恩跑啊跑啊跑,无论如何都甩不掉蒋序。
等被蒋序追上的时候,沈幼恩发现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俨然是蒋弗延。
毫无意义的一个梦。
梦见他们兄弟俩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定下了今天这顿饭。
梦醒之后沈幼恩只觉得晦气,希望它不是在预示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此时此刻虽然与蒋弗延对视上了眼,沈幼恩当作不认识他,别开脸,和阿公进去今晚宴请蒋家的厅里。
进入厅里之后,沈幼恩首先看见的还是同一张脸——蒋序。
蒋家此行,除开随行的秘书之流的无干人等,来了六个人:蒋序、蒋弗延和兄弟俩的父母李鸿年、蒋婵,以及蒋家现今的当家人蒋成勇和蒋成勇的孪生弟弟蒋成刚。
蒋成勇和蒋成刚是蒋婵的长兄,也就是蒋序、蒋弗延兄弟俩的大伯父。
同样是双胞胎,蒋成勇和蒋成刚就不像,估计是异卵双胞胎——当然,双胞胎这事儿,是沈幼恩知道了蒋序和蒋弗延的来头之后,自行去了解星国的蒋氏家族而获取的信息。
沈幼恩以前清楚星国蒋氏家族的存在,但因为没交集、没往来,也就是最粗浅的知道,这回可以说就差把蒋家十八代祖宗都研究透透的。
蒋家当家人的辈分总归比阿公的低,所以在场地位最高的便是阿公。
寒暄过后落座之际,沈幼恩原本很自觉地看准了她身为小辈的位子,可阿公朝沈幼恩招招手,将沈幼恩唤到身边去。
阿公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沈幼恩的阿伯和阿叔,林辉、林强兄弟俩并没有意见,照阿公的意思把位置让出来给沈幼恩。
沈幼恩从善如流,脸上的甜笑漂亮又无害。
她明白阿公的这个举动,不是抬举她在林家的地位那么简单,而是在借着展示她在林家的地位,向蒋家人传递一个讯息:林家不是好欺负的。
后续的餐桌上,基本是几个长辈们在交谈,话题大到如今南洋各国的发展,小到家里近段时间的添丁。
也聊到蒋、林两家算起来是老乡,祖籍都是钟国某个东南沿海城市的同一个地方。
沈幼恩心里想:在南洋这种地方,论起老乡,可是一抓一大把。
她今晚坐在阿公身边,虽然没有加入长辈们的话题,但一直在帮忙盯着阿公的饮食,一会儿跟阿公说哪道菜好吃,一会儿提醒阿公哪道菜他应该少吃点。
酒则基本落在蒋成勇、蒋成刚和林辉、林强之间,外加一个李鸿年。
蒋序和蒋弗延兄弟俩四舍五入等于没动静,只和他们的母亲蒋婵有些互动。
沈幼恩还没有见过他们兄弟俩这般母慈子孝的一面。
饭局的后半程,李鸿年主动和沈幼恩搭话,提及先前在明舟,原本就要一起吃饭的,可惜后来没见着面。
“现在见着面了也是一样。可能还比当时在明舟见面的场合更合适一些。”沈幼恩弯着眉眼,一贯地发挥她嘴甜的本领,“叔叔、阿姨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气质优越,怪不得能培养出蒋序哥和蒋延哥两个人才。”
沈幼恩原本想称呼为“蒋总”和“蒋部长”的。但蒋家的长辈在场,往蒋序头上冠个“蒋总”的名头就不合适了,沈幼恩再想寒碜蒋序,也得顾虑阿公家的体面。
蒋序本来就正看着沈幼恩,听到沈幼恩对他的新称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沈幼恩的重点在于眼尾余光捕捉到事不关己的蒋弗延闻言瞥了沈幼恩一下。
蒋婵开口,礼尚往来地夸了回去,无非是夸沈幼恩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比蒋序所描述的更优秀,虽然今天还是见着面了,但如果当初在明舟市的那顿饭能吃成,早点认识沈幼恩的话,更欢喜。
今晚的餐桌上,其实一直洋溢着这种商业互吹的氛围,之前旁听阿伯、阿叔和蒋家那边吹来吹去,沈幼恩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轮到自己的身上,沈幼恩心底怪乐呵的,毕竟不久之前才和他们针尖对麦芒。
紧接着便是李鸿年喊蒋序向沈幼恩当面道歉了。
蒋序端着酒杯起身的时候,沈幼恩也端着酒杯起身,虚伪地先喝为敬:“我也是有错的,如果蒋序哥非要跟我道歉的话,那我也跟蒋序哥道歉。”
“幼恩妹妹这是给我面子了。”蒋序并未落后沈幼恩太长时间,前后脚喝了他手中的酒。
蒋弗延突然不咸不淡地笑一声:“你们俩现在跟新婚夫妻拜天地喝合卺酒似的。”
沈幼恩:“……”
故意挑事是吧?
沈幼恩的眼睛立马朝蒋弗延斜过去。
蒋家这边的三个男性长辈顺着蒋弗延的话哈哈笑了两声。
其实听起来像是要当作笑话揭过去。
但李鸿年在笑声的后面接茬道:“你们两个能在明舟认识,还谈上恋爱,真是非常有缘分。”
沈幼恩笑眯眯:“是很有缘分。我跟我阿公也是这么说的。现在虽然分手了,但还能继续联系、继续当朋友,更是一种缘分。”
她意在强调她和蒋序已经分手了,否则照李鸿年的口吻,仿佛她和蒋序依旧是情侣。
沈幼恩紧接着把酒杯朝向蒋弗延:“我在明舟的时候,除了蒋序哥,也没少受蒋延哥的照顾,这里也敬蒋延哥一杯,谢谢蒋延哥。”
蒋弗延站起身,延续了方才蒋序对沈幼恩的新称呼,回敬沈幼恩道:“幼恩妹妹太客气了。”
沈幼恩翘着嘴角提醒蒋弗延:“蒋延哥还是别喝,不然不就也像蒋延哥刚刚说的,跟新婚夫妻拜天地喝合卺酒似的。”
一旁的蒋序眼波微不可察地轻漾一瞬,然后揽过话茬:“幼恩妹妹和阿延一样喜欢开玩笑。”
“包袱得响,不能掉地上嘛。”沈幼恩冲蒋序狡黠地眨眨眼。
蒋弗延则还是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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