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接通电话笑道:“老许啊,什么事?”
许双奇道:“张书记,看到你上班了,省纪委刘书记来了,说是有重要情况通报,咱们一起过去吧。”
张扬看了看下面,看到许双奇的奥迪车停在那里,许双奇并没有下车,靠近他的车窗开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向张扬挥手示意。
张大官人心中暗骂,你丫架子不小,居然连车都懒得下了。
张扬道:“我刚回来,累着呢,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我就是。”
许双奇道:“不好吧,刘书记亲自过来,而且点名要咱们过去,万一涉及到滨海的事情,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他这话中充满了暗示的成分,张大官人不能不多想,难道刘钊这次到来真的和自己有关?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自己和龚奇伟、宋怀明是在联手演戏,宋怀明虽然在打自己的板子,可那都是虚张声势,可这次省纪委书记刘钊亲来,到底是要下一盘怎样的棋?
张大官人产生了好奇心,既然有了好奇心,那就是要去一探究竟的,张扬让周山虎不必送自己了,反正许双奇那边已经有车过去,自己搭个顺风车就是,公家的钱也是钱,能省则省。
许双奇最近明显精神了许多,这和上头对他的重用有关,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张扬之间的态势从来就是此消彼长,张扬的气焰要是弱几分,自己这边就强盛了许多,心理上的强盛和表露出来的强势全然不同,他还没到那种可以在张扬面前强势的地步,他没那个资本。更没那个胆色。所以许双奇在张扬的面前还是表现出二把手应有的谦虚和低调。可人的心理一旦产生了变化,他的行为举止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出来,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的许双奇也不免在细节上疏忽了一些。比如刚才,他明明看到了张扬,却只是打电话。而懒得下车去招呼,他没有觉察到,张大官人却已经开始不爽了。
张大官人原没想表露什么,可是上车之后许双奇的一句话又让他不爱听,许双奇道:“张书记,最近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找你找不到,电话也关机。”
张扬笑了笑,反问道:“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请假吗?”
一句话把许双奇噎得老脸通红,毕竟车里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还有司机在场。谁都不是傻子,谁听不出张扬是在打脸。许双奇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干咳通常是掩饰尴尬的常用手段。许双奇是个政治老油条。这些手法的运用称得上炉火纯青。
张大官人不再说话,目光连看都不看许双奇。汽车驶出行政中心,这厮干脆就闭上了眼睛,还居然发出轻微的鼾声。许双奇不知这厮是真是假,不过这样一来,他感觉自己更下不来台了。
来到北港市委大院,张大官人仍然躺在后座上睡着,许双奇看到这厮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照着他脸上狠抽两巴掌,可他也仅限于想法罢了,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就算张扬最近不得志,人家仍然是滨海的一把手,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了,这厮年轻力壮,自己跟他打,那不是找虐吗?许双奇内心中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满脸堆笑地叫醒了张扬:“张书记!”一声没叫醒,许双奇伸手摇晃了一下张扬的手臂。
张大官人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许双奇笑道:“到了!”
张大官人打了个哈欠道:“最近有点累!”
许双奇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强压下想骂他的念头,你累个屁,这段时间不知跑哪儿去潇洒了。
两人一起来到市委第一会议室,发现其他县市的主要领导都没到,但是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都到了。
宫还山和龚奇伟两人在那里说话,陈岗带着老花镜拿着一份文件看,张扬和许双奇来到之后,发现目前他们的级别属于最低的,许双奇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位子坐下。
张扬没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是来到陈岗身边坐下,本来他和陈岗还隔了两个座位,这厮直接就把铭牌给换了。
陈岗放下文件,朝他笑了笑。
张扬小声道:“陈书记,怎么只有我们滨海的过来?”
陈岗道:“我也不清楚,刘书记点名的。”
说话的时候又有一群市领导到来,省纪委书记刘钊在北港市委书记项诚的陪伴下在最后才出现在会议室内,他们一出现,马上就想起了欢迎他们到来的热烈掌声。
张大官人没鼓掌,他觉得没啥必要,目光把桌上的牌子挨个看了一遍,的确今天前来出席会议的,级别最低的就是他和许双奇了,很奇怪,市里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难道他们滨海又出事了?张大官人心中暗叹,这才安稳了多久,刚刚送走了魏龙兴、文浩南那帮小鬼,就来了刘钊这位铁面判官,看来自己和宋怀明之间的沟通没起到多大用处,省里对北港的连环拳是一拳接着一拳,如果这样下去,北港刚刚缓和的局面肯定又要变得严峻起来。
刘钊的到来并非让张扬一个人产生了许多想法,其实在场的每个人心情都不是那么的轻松,北港市委书记项诚最为头疼,省里这么做,归根结底是对他的不信任,你方唱罢我登场,搞什么?车轮战吗?可项诚脸上的表情没有将他的心情暴露出来,脸上带着笑容,热情而稍显激动,面对领导只有热情是不够的,必须要拿捏出那么点激动,必要的情感表露,可以让上级领导产生一种自我满足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高高在上感,会让他感觉到别人都在仰望自己,多数领导都喜欢这种感觉。
可事实上项诚一点都不激动,他拿捏出这么复杂的表情无非是了为了麻痹领导,而且这种表情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几十年的官场浸淫可不是白来的,哪怕是最高明的演员,没有一定的生**验,也无法把握住这其中的微妙细节。
项诚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要开一个会议,首先,我们欢迎省纪委刘书记的到来。”他说完就第一个鼓掌,其他与会者跟着鼓掌,其实在刘钊进门的时候已经欢迎过了,不过那次是主动,这次是正式欢迎仪式。
刘钊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甚至显得有些严肃,这也算得上纪委工作者的通病了,刘钊道:“我今天是顺路过来,大家不要多想。”
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奇怪,顺路从北港经过的还真不多,北港位于平海的最东边,再往前走就是大海了,要是往北走没多远就出了平海,可从东江一路过来从这里折返向北是不是有点绕弯子啊?
刘钊道:“我这次前来是为了前往临濛县探望一位老友,本不想惊扰各位,可是既然来了,又不能不打个招呼。”
众人听说他这次过来和工作无关,一个个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项诚也不知道刘钊这次前来北港的目的是什么,听刘钊这么说,心中将信将疑,没听说他在这边有什么关系啊。
张大官人也不信,你既然来这边走亲访友,至于把大家都弄到这里来开会吗?你开会也没什么,毕竟你是省纪委书记,来到地方上摆摆谱训训话也是理所当然,可为什么单单把我们滨海的干部叫来?滨海下辖的县市不止我们一个吧?
刘钊道:“今天大家只是见见面,不是什么正式会议,大家只管畅所欲言。”
现场没有人主动说话。
刘钊的目光落在张扬的脸上了,张大官人心中明白,把自己叫来肯定有事儿,他对刘钊看着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笑了笑,没说话。
刘钊道:“小张,最近省纪委方面收到了不少你的举报材料啊。”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显然是没打算给张扬留面子了。
张扬笑道:“我从进入体制开始,从来都是各级纪委重点关注的对象,还好,我从九二年工作至今,虽然针对我的举报数不胜数,我仍然能坐在这里,就证明我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一个经得起党和组织考验的好同志,一个合格的党员。”
刘钊却没笑,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张扬道:“我说得都是实话,当着这么多的领导,我要是再玩虚伪的那套,根本就是对领导的不尊重,别说你们对我有意见,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北港市纪委书记陈岗道:“其实最近我也收到了不少关于张扬同志的举报,可根据我的调查,基本上都是子虚乌有。”陈岗是真心为张扬说话,可张大官人听着却有点不乐意了:“陈书记,什么叫基本上都是子虚乌有,这些关于我的举报全都是子虚乌有才对。”
与会人员有多半人都笑了起来,这厮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本来严肃的会场被他的歪搅胡缠弄得轻松了许多,不过这也削弱了刘钊的官威,虽然张扬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不过他也没把这位省里的大员放在眼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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