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应该往哪里下呢?
周少瑾仔细地盯着棋盘。
不管她的子落在哪里,都没有办法吃掉程池的子。
周少瑾茫然地望了眼程池,不知所措。
程池强忍着才没有去抚额。
学围棋,通常都从吃子开始,所以刚学围棋的人下棋的时候通常都是不顾头不顾尾的,一心一意地吃子。
以程池的水平和这样的人下棋,就好比一个壮汉和一个婴儿比掰手腕,根本就没有胜负之说。
难道自己还真的教这小丫头下围棋不成?
程池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他二哥几次想让儿子让哥儿跟着他读书他都觉得麻烦,更何况是教个一点基础也没有小丫头下棋!
但他向来不把人逼到墙角,若是他把人逼到了墙角,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因而程池笑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难道她已经输了?
周少瑾知道自己的棋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程池相提并论,可她望着右下角一大片空着的棋盘,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输了!
不过,池舅舅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哦”了一声,乖乖地清棋子。
程池瞥了周少瑾一眼。
难道她还准备和自己再下一局不成?
以两人之间的差距,下一局和下十局有什么区别?除非自己让她二十颗子。不,就算是让二十颗子。她也未必就下得赢他。
程池笑道:“你跟着沈大娘学了十几天的围棋就知道吃子了,还是颇有天赋的。我看你不如跟着沈大娘再学些日子我们再手谈一局,我也正好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郭老夫人由内室走了出来。
老人家穿了件很居家的青莲色素面杭绸比甲,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在脑后盘了个圆髻,戴了金镶祖母绿的耳朵,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很感兴趣地笑道:“怎么样?你们谁赢了?”
周少瑾忙起身给郭老夫人行礼,程池却笑道:“下着好玩而已。分什么胜负!”
“看样子是你赢了!”郭老夫人听闻笑道,“你可是做舅舅的,也不知道让少瑾几颗子。这样赢晚辈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程池笑道,“常言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为相。我怎么知道周家侄女的棋艺如何?您这上来就要我让棋,我看您就是想看我输棋。好笑话我!”
郭老夫人哈哈大笑。
周少瑾还是第一次看到郭老夫人这么高兴,那些笑容,都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能让人感染到她的快乐。
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朝程池望去。
程池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一面收着棋子,一面和郭老夫人说着话:“……您啊。就别为难小丫头了,她还要给您抄经书呢!”
周少瑾闻音知雅。忙起身告辞。
郭老夫人却朝着她招手,吩咐珍珠:“去,把我镜台里的那个喜上眉梢的玉牌拿过来,小姑娘家输了棋,可不能就这样空手走了,拿块玉牌戴去。”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周少瑾说的。
周少瑾脸胀得通红。忙道:“不用,不用。我……我就是陪着池舅舅胡乱下了几颗子而已……”
她知道郭老夫人误会她了。可池舅舅是为了哄郭老夫人开心,她若是说出真相,池舅舅肯定会生她的气的。
周少瑾求助般地朝程池望去。
程池倒没觉得什么。
银子就是用来花的。若是能用银子买到高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道:“长者赐,不可辞。给你你就收下吧!”
“就是。”郭老夫人心情极好,除了那块玉牌,又临时赏了她一对珊瑚珠花。先不说那玉牌通体无暇,两只在梅枝上雀跃的喜鹊栩栩如生,仿佛要争脱那玉牌飞出来似的。且说那对珊瑚珠花,红色的珊瑚为瓣,黄色的蜜蜡为芯,做成石榴花的式样,有酒杯大小。
珊瑚受材质的限制,莲子米大小的珠子已是名贵,更何况指甲盖大小的花瓣。
周少瑾觉得沉甸甸的。
她若是真的陪着池舅舅下了盘棋也好,可她压根就是做了做样子,怎么好收了郭老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老夫人!”周少瑾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把实情告诉郭老夫人。哪怕会因此让程池不高兴,可也好过这样的欺骗郭老夫人——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让郭老夫人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还不如主动地说给郭老夫人听。
可她刚刚开口就被程池给打断了:“娘,她还是小孩子,您赏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反而让她觉得诚惶诚恐的,以后她再和我下棋,是赢好还是输好啊?您如果有心赏她,不如赏她些吃食、玩物、法贴甚至是笔墨纸砚都比这个好。”
周少瑾感激地直点头。
“看我!”郭老夫人拍了拍额头,道,“常和好些夫人太太们往来,倒忘了少瑾还是个小姑娘。这次就算了,主要是这两件东西挺适合这小丫头,下次你若是下赢了你池舅舅,六月初六,我就带你去鸡鸣寺看晒经怎样?”
那她是注定去不成鸡鸣寺了!
周少瑾心里眼泪直流,偏偏面上还要做出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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