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昀虽然人不在谷里了,他的意志还在。
卓施然看着准时送来的那碗暗黑物质,内心是绝望的。
本来昨天都已经心想着,不管了,不就是难喝吗,还能难喝死人吗?
但今天一看到这碗黑暗物质,闻到那隐约的味儿,脑子里、心里,就像是自动触发了昨天那个可怕味道的可怕记忆似的!
原本还做的那些心理建设,什么不管了不就是难喝吗,还能难喝死人吗?
这会子满心满脑子的想法都是——会,真的会难喝死人。
光是想到又要一口闷下这些,卓施然就想自刎。
又是硬着头皮,捏着鼻子灌下去。
卓施然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都陷入贤者时间了。
卓淮看着姐姐这样,也心疼,只能小声哄着,问她想不想吃什么,好让庄叔去做。
卓施然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也不想小淮跟庄颐海堆在这儿又担心又帮不上什么忙的难受。
便随便说了些想吃的东西,好让他俩去忙活了。
他们一走,房间里就空了下来。
卓施然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
想到了天还没亮就出谷去的班昀。
她嘴角轻轻地抿了起来。
卓施然其实心里清楚,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其实不管是班昀,还是卓赫英,亦或是她自己,都很清楚。
想让她现在的状态得到最好的缓解,只有一个解法是最实用的……
班昀一路赶路,可以说是星夜兼程了。
他素来懒散惯了,还年少的时候,就挺懒散的了,长大些了之后,坐上了谷主的位置,身居高位就更加不用干活了,该懒的时候绝不含糊。
他已经很少像这样匆匆忙忙了。
以至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从水池里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自己,还有些诧异……
那是一所,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屋子,其实位于风景非常秀美的地方,有一整片竹林,不远处有山泉,有溪涧。
可以说是风景如画了。
他,或者说他们这几个人,无论后来如何,但对于这个地方,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
因为这个不豪华的屋子,这些溪涧,这些山泉,这些竹林。
这里承载了他们年少时最无忧无虑的那段青春岁月。
青春,总是动人。
于是这个地方,就算已经早就没了人居住。
却依旧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回到这里依旧什么都不舍得乱动,尽量保持原样。
班昀拿出了一个羊皮卷来,因为没有笔墨,他随手就划破了自己的食指,以鲜血为墨,在羊皮卷上写下字迹。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字句,简明扼要几个字,就已经足够表达意思。
而且,对于在乎的人而言,短短几个字就已经足够拨动心弦。
对于不在乎的人,就是长篇累牍,也一样不看。
班昀留下了几个字之后,就将羊皮卷以特殊的封印封好了,放在了抽屉里。
他没有逗留,没有等待,做完这些之后,转身就离开,朝着万毒谷而去。
并没有过太久。
约莫也就两三日的时间,这个终年都不见访客的竹林小屋,短短两三日之内,就再次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男人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头上也戴着斗笠。
一身都是黑色,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透着几分肃杀之意。
但是走进这小屋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却是柔和的。
只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抽屉被动过。
他走上前去,拉开抽屉,看到了里头的羊皮卷。
拿出来之后,他看着上面独特的封印,手指略略捏了几下,指尖灵光划过,就已经划破了羊皮卷上的封印。
打开了羊皮卷。
里头的字迹是暗色的红,不难看出是以什么为墨写出来的。
而血字书写的内容,却让男人一瞬间目光停滞,瞳孔缩了缩。
那些血色的字迹,如同针刺一般,刺进他的眼睛里。
竟是一瞬间,像是从他的眼睛,刺进心里,然后顺着,连脑子都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要是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这羊皮卷里藏了什么暗算了,但他知道,没有。
没有什么暗算,只不过是血字的内容,让他心痛了而已。
‘卓施然病危,速来万毒谷’
他手指紧紧捏着羊皮卷,几乎要将羊皮卷捏破!
然后,好像一切的纠结,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什么记得,不记得,认得,不认得。
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只有一件事情,变得无比重要。
他得去。
他得去看看。
无论如何。
班昀回到万毒谷的时候,就看见卓施然坐在屋顶上。
万毒谷的房子,屋顶是平的,平日里会用来晒些东西,因为谷里阳光没有外面足,屋顶比地面更高,自然采光更好,也不扯地面湿气,更适合晒东西。
“你这是在干嘛呢?”班昀扬眸看着她。
卓施然坐在屋顶上,素来一身红衣如火焰般的女子,此刻倒是穿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色衣裳,坐在屋顶边缘。
一双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看起来,像是很闲适的样子。
看到班昀来,她眯了眯眼睛,神色看起来慵懒散漫,像是只偷懒的猫,声音也染上了一样的色泽,说道,“晒太阳呢。”
班昀笑了笑,抬手拎了拎手里的东西,“喏,好吃的。”
卓施然就看到他手里拎着几只肥噜噜的竹鼠。
她笑了笑,“那你让庄颐海做去,我不想动。”
“没让你动。”班昀抬手招来了一个仆人,让仆人把那几只竹鼠给拎走去处理去了。
班昀这才轻身一跃,也上了屋顶去,在她身旁坐下。
卓施然侧目看他一眼,“你也不怕晒黑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
卓施然一笑,“一白遮白丑,你要是黑了,可能就不好看了,我感觉你现在的颜值,还是很有一部分是靠一身冷白肤色在撑着的。”
“哈。”班昀笑了起来,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怕晒黑了?”
卓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好好看清楚,就我这个脸,就是黑了也好看的。”
但这话,班昀还真说不出她自恋,因为句句属实。
他笑了起来。
卓施然侧目看着他,片刻后,才问了句,“所以你这趟出去两三日,就只是为了抓几只竹鼠来给我尝尝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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