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沙城外通往西漠王城的驰道上,石承和吴能所在的商队正在清晨的浓雾中缓缓前进着。吴能掀起了车帘,看了眼车外的大雾,自言自语道:“这种大雾天在这戈壁上还真是少见。”
于海光笑道:“这一带毗邻绿洲,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缺水,早上有场大雾也是正常的。”
吴能拉上了车帘,转过头时,却发现石承的脸色有些凝重,于是连忙问道:“老石,你怎么了?”
由于石承和吴能都是在红木城那里挂了号的,所以自从二人上了商队的车以后,吴能便一直在旁人面前称呼石承为老石。石承还未到三十岁,但也懒得去计较吴能对自己的称呼,偶尔他也会叫吴能一声老吴,但吴能一听到这个称呼时,每每都会炸毛。
此时的石承面容有些严肃,他沉默了片刻,用一种有些不太确信的语气说道:“有些不太对劲,我总觉得这条驰道上有些怪怪的。”
于海光却没把石承的话放在心上,他摆了摆手,说道:“石兄弟多虑了,这条道我们都走了半年了,也经常在这里遇到大雾天,但只要放慢些速度,沿着大道和路碑走就不会迷路。”
吴能也觉得石承有些草木皆兵了,但是石承却不置可否,车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在这样的寂静中,商队往前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道路上弥漫的大雾开始渐渐消散,车队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此时在领头的马车上,手里牵着缰绳的车夫张三目视前方,对自己身边坐着的另外一个车夫说道:“老徐,再过半个时辰咱俩就要换班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上了车后一句话都不说。”
张三此时心中感到很是奇怪,他是第一次和身边这个叫徐富的车夫在一个商队中做工,二人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在抵达白沙城之前的日子里,徐富的健谈还是给了张三很深的印象。但是此时的徐富却拉低了脑袋上的斗笠,一路上一言不发,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张三倒也没想太多,眼看着徐富轻轻地摆了摆手,便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聚精会神地驾着马车前进。商队的车夫在路上遇到些风寒什么的并不少见,现在看来徐富似乎并不需要帮助,雾还没完全散掉,自己眼下还是先专心驾车为上。
但是走了一段路程后,张三却突然发现四周那些本来要散掉的雾突然又开始变浓了。
“娘的,这是怎么回事?”张三心里有些犯嘀咕,“商队应该已经离绿洲很远了,这附近连个小水洼都没有,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雾?”
正当他疑惑时,浓雾中突然传出来了一个声音,在雾气中轻轻地回荡着,呼唤着张三的名字。
张三的头皮都炸起来了,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个声音来源就在他身边。
张三张大了嘴,但是他叫不出一点声音来了。很多人认为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大喊大叫,然而有的时候,失声亦是内心的一种写照。
雾越来越浓,前方的道路已经无法看清,张三身手摸向身边的徐富,想要将他叫起来,但是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摸了个空。
“徐富去哪里了?”张三的心中一片混乱,刚才徐富还低头躺在他旁边,但是眼下一眨眼的功夫却突然凭空失踪了。
“老徐,老徐?”张三大声叫了起来,但是无人回应,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是,马车里面那几位乘客似乎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此时的张三彻底慌了神,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后的马车是不是空着的。
最终他实在忍不住了,便立刻转过身去想要拉开车门看看。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血光——准确的说是两个如同铜铃一般大的,眼白和瞳孔已经被红得发亮的血色覆盖的眼珠正与他四目相对。镶嵌着这一对恐怖眼球的那张脸对于张三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他这些天里一同驾车的搭档。
“老张……你刚刚是在找我吗?”
……
此时,在商队的领头马车里面,整个商队的领队陈临正倚着自己的座椅闭目养神,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加起了速。他“哎呦”了一声,差点一头栽到车门前。
陈临大骂了起来,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两个随从连忙把他扶了起来。陈临爬起身来,恼怒地冲着车门外大喊了一声:“你们怎么驾车的,是第一天才学会控马吗?!”
然而车门外并没有人回应他,马车依然在道路上不停地奔驰着。陈临担心后面的马车掉队,就骂骂咧咧的推开了两个随从一步跨到门前,拉开了马车的车门。
喷泉,绚丽的喷泉正在车头处尽情地释放着,与一般的喷泉所不同的是,这些“泉水”都是鲜红色的。红色的泉水从一具安坐在车头处的无头尸的脖颈上肆意地喷射出来,带着一股独特的腥味,随着迎面吹过来的风一起拍打在陈临的脸上。无头尸身上的衣服对于陈临来说毫不陌生,那是他车夫张三的衣服。
恐惧覆盖了陈临的脑海,正当他长大了嘴想要呼救时,一根绊马索突然出现在马车的正前方,两匹高大的骏马一声嘶鸣,转眼间便被绊马索放倒在地,整个马车也彻底失去了控制,直接侧翻在了驰道上。
四周的雾气出奇地浓郁,后面的马车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的事情,一辆接一辆地被自己前面的马车拦在驰道上,一时间,整个商队人仰马翻。驾车的车夫们挣扎着从一辆辆翻倒的马车旁爬起身来,商队的伙计和护卫们则在变了形的车厢里呻吟。
但是隐藏在大雾中的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并没有就此罢休,密如飞蝗的箭矢从道路两旁的大雾中急射过来。惊呼声,惨叫声,哀鸣声此起彼伏。两轮箭矢射过后,驰道上已倒毙了无数的尸体。
石承在自己所乘的马车撞上前车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在第一枚箭矢射进车厢后,他右手急拍,轰开了马车的后车厢,一把抓过了身边的吴能,两个人一起翻出车厢,卧倒在驰道上。
射进来的箭矢上带着非常诡异的黑气,尽管石承修为高深,但是他在不明情况的处境中面对这些诡异的箭矢时也不敢托大。
吴能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石承早就感觉到了雾气中的异样,心中一直在暗自戒备。只是饶是他早有提防,也没想到自己所乘的马车会突然被前面的车顶翻,此时不免仍是手忙脚乱。
破空声接二连三地从雾气中扑过来,石承抓过两块从车厢上脱落下来的厚木板,当作两块盾牌一样护在左右,两块厚木板上霎时间便被钉上了一大片箭矢,箭矢的头部由刻着魔纹的骨头制成,上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黑气,石承定睛看了一下,这才敢确定上面是淬过了厉害无比的特殊毒药。
“好厉害的毒箭,不,这不是普通的毒箭了,是某种造价不菲的灵宝,居然连我的潜意识里都感到忌惮!”石承一脸震惊地看着已经变成刺猬的木板,这些诡异箭矢的箭头并不算锋利,但是箭头上面的毒药正在迅速地溶解掉白骨箭头和周围的木板。
石承连忙扔掉了木板,以免黑气蔓延到自己的手上,他拉着吴能,就地一滚,躲在了一块岩石的后面。
不远处的浓雾里传来了两声熟悉的惨叫,石承心中微微一叹,便知程宇和于海光已然遇害。事发突然,石承一时间也只能顾全自己和身边的吴能,对于车厢另一头的程、于二人终究还是鞭长莫及。
心中燃着一团怒火,但是石承的外表依然冷静。吴能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问道:“石承,这是怎么回事?”
“恐怕不是什么山贼来袭。”石承沉声道:“我之前一直觉得这雾有些诡异,但总是看不出到底怪在哪里。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一个结界法器制造出来的迷阵。”
“法器?”吴能愣了一下,也反应了过来,惊道:“是啊,咱们走了少说也有一个半时辰了。按脚程来算,早就出了绿洲了,怎么这段驰道上还有这么大的雾。”
“你离我近一些,不然的话咱俩很容易走散。”石承的脸色极为凝重,他的五感渐渐地散了开去,但是居然什么都没能感知到。石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摇了摇头,对吴能说道:“催动这个结界的阵法非常高明,我这个境界的武者的感知能力都能被封锁在一定的范围内。如果乐观地猜测的话,藏在雾中的敌人手里恐怕有一件极是了得的法宝。”
“那……如果悲观一些的话呢?”吴能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是他实在不敢往这个念头的方向继续想下去。
但是石承帮他想下去了,他轻轻地说道:“悲观一些的话……主持这次伏击的参与者当中,应该会有一名掌握了阵法之道的宗师境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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