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晚宴还在活跃的气氛中继续,众人从肯滨禁区的事情谈到剑锋大会,然后又从剑锋大会转回到肯滨禁区。
石承三人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偶尔也会出言询问一下肯滨禁区内的情况,不过每次谈到具体的情况时,果木商会的人,包括徐丰时在内都会颇有默契地把话题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林氏父子似乎对禁区内的具体情况也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聊了聊参与探宝的江湖势力。石承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果木商会的人似乎并不希望石承也参与探宝的事情,当然了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少一个人少分一杯羹。
肯滨禁区的话题讨论的差不多了,众人的焦点又移到了石承三人身上,林家少庄主对石承的丹师身份很有兴趣,一直在打听石承的背景经历,石承倒也不遮遮掩掩,挑了一些重点的经历大方地讲了出来。
石承也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魃族的事情也说出来,但是思来想去之后还是暂时放弃了,一是这里实在太偏远,二是眼下他们相对于魃族是处于暗处的,保持眼下的状态有利于三人安全快速到达魏国。石承是经历过被人不信任的毒打的,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案是到了岭南郡之后,自己再想办法积累些声望,届时摊牌发出号召会更有用,否则的话很容易会被陌生人当成神经病。
聊着聊着,杨清雯和罕德阿谈到了魏国国内的新鲜事。
“昨天从《东陆防务报》上看到的新消息,反对官军开明新政的三军衙总指挥使樊时隆已经被解职了,京城行营和驻扎在山原洲的塞特行营会成为官军新政的第一批试点。”罕德阿眉飞色舞地说道,“官军里面的那些老顽固早就该让让位了,这么些年过去,整个官军被那些人都弄成了守旧武夫们的小天地。要我说,早在南洋岛之战前就该促进军中多元思想的发展,重新注入生机与活力了,否则的话,我开明世界当年也不会在暴君蛮夷们的手中蒙受那么大的耻辱。”
罕德阿大咧咧地说着,丝毫不顾忌餐桌上还有石承和铁面这两个契塔人在。
“那我得恭喜罕执事了。”杨清雯抿着嘴笑道,“最近商会也有意在山原洲开拓业务,您的履历背景又摆在这,如果能有机会调到那里和官军合作,定然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罕德阿难得地谦虚了几句,虽然没有直接回应杨清雯的恭维,但是脸上的微笑已经充分表明了他心中的想法。
林氏父子二人看起来很是奇怪,在听到罕德阿拿南洋岛之战说事时,林如温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他看了一眼自己面无表情的父亲,想起身开口理论,却被林老家主在桌子下用手按住了。
林老家主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一如之前那样静静地听自己的客人们谈论下一个话题。
….
之后的话题就没有什么营养了,石承三人之中,也就只有吴能时不时地会接几句话,林家父子那里则是林如温参与的比较多,晚宴进行到了戌时五刻才结束,众人敬了最后一轮酒,闲谈了几句后,便在林家家丁们的引导下各自告辞离开了。
石承三人正想回屋歇息,但是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石公子请留步。”
石承转过身,发现是林家的大管家贺才叫住了自己。
“贺管家。”石承和铁面以及吴能停下了脚步,“贺管家找石某有何事?”
“抱歉打扰三位回屋休息了,之前在下只知道三位公子是西陆来的修士,没想到石公子您居然还是药师商会的银牌丹师,多有失敬。”贺才微微躬了下身,“不瞒公子说,我家老爷虽然看上去身体康健,但是事实上这些年来一直被怪病困扰,过去我家请过国内和寒月洲的许多名医都没能解决,今天既然遇到了石公子,总算是又看到了希望。”
贺才说到这里,石承也明白了,原来是要请他给林家家主看病。
这个请求让石承也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从面相上来看,林家家主身体健旺的很,一点也不像是疾病缠身的样子。
石承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治病救人是丹师的本分,既然如此,请贺管家带我们去老家主那里看看吧。”
此时林氏父子已经告辞退席了,并不在宴客楼内,贺才点点头,带着石承三人离开了宴客楼,上了一辆不知何时已经等在外面的马车,向林老庄主的住处而去。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石承和吴能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感叹这间庄园的规模之大,庄子里面来来往往居然还需要马车,若不是自己的住处离宴客楼近,武吉泽来接送三人的时候多半也是驾着马车前来。
林老家主的住所是一间很传统的魏国风二层小楼,小楼的南侧上安静地趴着几根翠绿的藤条,屋子的四周围着一排树墙,将小楼护在了中央,小楼的北侧有一处人造的小瀑布,并不响亮的水声反而让周遭的环境有一种特殊的清净感。
贺才带着众人下了马车,正准备往小楼里面走的时候,林如温恰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少爷。”贺才轻声说道。
“老贺,这几位......吴公子、石公子和铁公子?几位是来找家父的吗?”林如温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石承三人,心中很是惊讶。
“少爷,是这样的,老爷的病已经有好几年了,家里请了好多药师医生都没有看好,今日难得能碰到药师商会的丹师,更不用说石公子年轻有为却为人随和,定然是德才兼备的高人,我便请石公子来为老爷看一看病,没准这次会有意外之喜。”
林如温有些傻了眼,他的眼睛一会儿落在石承身上,一会儿落在贺才身上,“老贺,你是不是昏头了,石公子的德行和才能我并无二话,但是他是......唉,总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
“温儿,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苍老的声音在屋门的另一侧响起,很快,房门被再次推开,林老庄主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阿才......石承、吴能和铁面三位公子,你们怎么突然到老夫这里来了?”
“父亲,是这样的。”林如温把石承三人的来意向林老庄主介绍了一下。
林老庄主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有劳三位公子了,请进。”
既然自己的父亲如此说,林如温便也没有其他意见,石承三人跟着林老庄主一起进了屋,他和贺才则拖在后面,跟了进去。
“老贺,那石公子和铁公子都是契塔人,你带他们进来不是给父亲添堵吗?”林如温悄声对贺才埋怨道。
“少爷,您还是不够了解老爷的性格。”贺才轻声说道。
家主楼内的布设和宴会厅里的风格很像,都是走的古朴清雅的路子,林老庄主走到一楼会客屋内的一张软椅旁,在软椅上坐了下来。
“三位公子,请到老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吧,阿才,去给三位公子备茶,用我前段时间托人从岭南买回来的茶招待客人。”
魏国的岭南州和联盟汗国的南丘行省都是世间知名的茶叶产地,世上那些久负盛名的茶叶,其中大多数的品种都是这两个地方产出的。
石承三人谢过之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林老庄主身上的疾病发作时是何等症状,之前来看过病的药师都是怎么说的?”石承问道。
林如温看了一眼父亲,见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便回答道:“父亲他,自六年前回国小住了半年后,就开始出现这种症状了,平日里倒也没有身体上的不适,但是经常在半夜连做噩梦,从惊恐中醒来。”
林老庄主闭着眼补充道:“每次从噩梦中醒来后,便会感到浑身大汗淋漓,心中忧思难定。”
林如温点点头:“最开始我们觉得,父亲可能是在外奔波,再加上庄内事务繁忙,劳累过度了,于是我们便一直带着父亲散心,多加调养,我也接手了庄内更多的事情。本来我们以为父亲的病会好些,可是父亲的病症,后来却变得越来越重,有一次甚至还因为精神恍惚,晕倒在书房里面。”
已经将茶水备好的贺才托着盘子走了进来,林如温说的话他也听在耳中,便一边为众人递茶,一边插话道:“大少爷说的是,虽然像您这样的丹师我们没机会请到,但是庄子里面也为老爷请过国内的很多名医了,可是他们也只是说老爷忧思难安,癔症缠身,也开过很多调养精神的药物,但是却一点都没有用。”
“哦对了,三位公子,之前那些药师为老爷开的药方我这里都有留存,您若是需要的话在下也可以尽快为您取来。”
“不着急,我先看一看老庄主的病情,还请老庄主将右手伸出,石某要为您诊一诊脉。”
“有劳了。”林老庄主伸出了手,石承也开始了身为一个丹师的工作。
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后,石承还真的发现,林老庄主的身体情况,并不像方才晚宴时看上去那般精神。
与此同时,石承还发现了另外一个让他感到惊讶的事情,林老庄主似乎曾经还是一个修者境初阶的修士,但是似乎受过重伤,并且伤势波及了丹田,这才修为尽失,退回了一个普通人。
“果然,这么一来,林老庄主确实可以说是重病缠身,原来他曾经还是一个修者境的修士,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伤了丹田,武功尽失。但是即便如此,真气虽然没了,常年淬炼下来的肉体底子还在,所以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修士哪怕是丧失了修为,他的身体情况也必然比普通人要强壮很多,可是林老庄主给我的感觉却只是比普通老人看上去健旺一些,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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