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她来了(1 / 1)

第359章 她来了

天下人心纷涌,数不尽的消息在不断以汴京为中心疯狂向外传递,而外间的各样情报,同样如飞雪般扑簌落入京中。

一叠一叠的‘九’字火漆文书堆了几大山,鱼幼姝领着专人查阅,而后再需从中挑选出关键信息整理出来一一报给萧砚。

“蜀国急报,汉中有大批蜀军调动,当是要入岐。”

鱼幼姝走在萧砚身后,有条不紊的轻声道:“领兵之人,为兴元府留后王宗贺,其人率汉中蜀军出褒斜道,若与凤翔的王宗侃部会于一处,蜀军的规模当能达到五万有余。”

萧砚点点头,并无太大波动,只是问道:“神威、拱宸、捉生三军可抵达虎牢关?”

“已如期入驻。”鱼幼姝翻着下一篇文书,道:“同时,洛阳张全义递来奏报,称朝廷令他就地筹措的五十万石粮料已点备七成,待大王奉二帝抵驻洛阳之际,一应粮需当会尽数筹齐。”

“张全义是个识时务的。”

萧砚笑笑,好在关中并非杨师厚一个军阀说的算,例如陕虢节度使、河阳尹张全义,便拥有节制洛阳大权,杨师厚若想割据长安,张全义就可断了他的后勤。

而萧砚提前急调神威、拱宸、捉生三军入驻虎牢关,首要目的自是要第一时间控制住这道洛阳东大门,除此之外,相信张全义只要不是傻子,也能知道萧砚这是在向他展示威慑。

神威三军属于侍卫亲军,萧砚既然能调动这三军,那就表明禁军已然被他掌控。

张全义事梁已久,虽然在洛阳颇有根基,然其人年近六十,不大可能还有那割据一方对抗朝廷的胆魄,甚而洛阳盆地东面的门户都已被萧砚提前控制,他除非是嫌命活的太久,只怕不敢和掌控近十万禁军的萧砚死磕。

张全义俯首,那么杨师厚的羽翼便铲除了大半,大势如此,在这个动辄发兵就要大批量撒钱、撒粮的时代,杨师厚若得不到这些年把河南府经营成粮仓的张全义支持,便已算是自断两臂,甚而他就算是投晋亦或是投蜀,部下也大多不会相随。

对比于所谓蜀军的威胁,萧砚当然要更看重杨师厚这一隐患,当下总算是稍稍轻松了一二。

“另外。”鱼幼姝翻开下一封文书,道:“以汴京为中心,各州玄冥教分舵已被公羊左肃清大半,余下各个分舵皆有人听到风声逃窜,恐会祸害乡野。”

“无妨。”

萧砚淡淡道:“让天策府官吏起草一份宪令,命各镇、州严查玄冥教逃窜党羽,同时调夜不收出京,正以此追查玄冥教旧部作为第一道任务看看成效,且按既定计划于各镇设立镇抚所,以受京中镇抚司直辖。”

鱼幼姝一一应下,其后又禀报了一些其他情报,在尽数得到萧砚指示后,便当即下去传令。

夜不收已粗略搭建起来,除却在原有的玄冥教中挑选有可用之人外,还于金吾卫中选调了一批,至于其余金吾卫便尽数遣散。

同时,萧砚还下令选调了一批禁军中的精锐斥候充入夜不收中,原属兖州、洛阳等分舵的不良人充任上下各部的直属上官,汴京的明暗两面,都已开始由夜不收接手。

迅速处理完这些琐事,萧砚又见过由韩延徽搭起来的幕僚班子,以及余仲在内的军将等人,商议翌日的出征事宜。

冯道还需代萧砚统筹河北全局,暂时无法召至汴京,不然萧砚肯定会更轻松一些,不过冯道与王彦章一南一北分别坐镇幽州、瀛洲,确也给萧砚分担了不少,从河北征召的一批士人也在紧急向汴京赶,这些人会先在天策府挂职,而后再慢慢接手朝廷的各个补缺。

总而言之,草台班子终究是走上了正轨,且萧砚麾下的幕僚集团实则已不算少,这将近两年来,韩延徽和冯道都分别在中原与河北物色了不少人才,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萧砚身边送,不过相较于庞大的朝廷机构只是还略显单薄而已。

这些人,才是属于萧砚真正的班底,起用河北将门是大势所趋,燕赵之地多人杰,受召入京的都是一两年前便追随在萧砚麾下的智囊团与可用军将,在挂职天策府后,便已勉强算是一个新兴的军功贵族集团,与隋唐之交的关陇集团,以及后世的所谓淮泗集团颇有点相似,不过就是才显雏形而已。

不论是当年所谓的河北望族,还是恰才新兴而起的河北将门,此番既已捆绑在萧砚身边形成新兴的政治团体,有没有才干是一回事,关键是用起来不大需要担心忠诚问题。

和汴京朝廷原有的班子不同,河北士人入京,属于硬生生的挤进中枢并占据了最大一块蛋糕,若说朝堂局势更迭,原有的汴京官吏还可以毫无压力的转换门庭,但这些河北士人,就算不被新主清算,也会被中原士人狠狠打压。

所以河北上下望族、将门此番押宝在萧砚身上,是彻彻底底的和萧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胜则从龙,如那初唐之凌烟阁,败则族灭,没什么好说的。

若说天下哪一批人是最愿意看见萧砚称帝的,那么已死死捆绑在萧砚身边的这些河北望族、将门,绝对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河北数百年被打压而兴的郁气,算是一朝被尽数押在了萧砚身上,所谓:“上将军逸气纵横,鹰扬河朔,引兰山之骁骑,驱易水之壮士,跨蹑燕齐,牢笼赵魏,好通戎夷,声震华夏。”

这一莫名而起的风闻,已然在河北广为流传。

不论萧砚本人想不想,连同韩延徽、冯道在内的河北人士,都只会自发的拼命给萧砚造势,这就是政治团体的作用,远非是一个人两个人就可以相媲美的。

但就算是如此,萧砚当下仍然无法形同当年曹操一样撇开朝廷中枢,完全由自己的幕府把持一切。

当初的汉室已完全四分五裂,汉家威严在经受董太师及其后等野心家的一番折腾后,早就只余下一抹腐烂前的尸气。眼下朱温多年积累的声望还未完全倒塌,大梁各镇也都是认的,所以萧砚还需要尽力维持中枢的威严,使得连同敬翔在内的一应政治机构能为他所用。

这其中可说的,无非就是人事问题,萧砚已杀了一批、驱逐了一批,另外便还需要笼络一批。

萧砚近来忙着出征事宜以及安抚地方,没时间去一个个见那愿意改换门庭的官吏,这些事便当然是全数交给韩延徽,后者现任开封府尹,已然属于萧砚的代言人,每日都坐在衙署接待求见之人,有一些关键的人还需主动去邀请,可谓忙得前后脚跟不着地,抽身来参加天策府议事就已然属于得闲放松了。

一日半数时间都耗费在天策府,萧砚大多时间都只是在听下面幕僚的意见,并不多插话,只在关键时候拿定主意,最后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诸如朝廷那些破胆之人,随意折腾便是,是最容易笼络的一批。哪些人属于官迷、热衷权势,那么也可一用,给个甜枣便能心安理得的为宋王卖命,还有哪些人属于戴罪之身期望以投靠萧砚来保全身家,那么可以用大棒来威压。

当然,朝廷里不是没有那死硬不肯服气的,对于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贬官抄家腾位子便是。

另外,对于地方上的各镇节度使,萧砚也都需要亲自拿主意安抚,这个时候自不会吝啬什么官阶赏赐,只要兵权在萧砚手中,诸等虚名抛给他们,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接下这一代表萧砚善意的虚名厚赏。

而真正称得上另一件大事的,是对于下面军将、兵马的安排,诸如几个萧砚的心腹大将,王彦章、余仲二人都遥领节度使,元行钦、田道成及下面的大小军将等,也都加禁军衔、领虚职,定霸、归德二军,便算是那些应召入京的燕地豪强兵马,都皆有重赏。

不过短短几日,单只是对连同归德、定霸二军在内的禁军等部,萧砚就已撒了两百余万贯,不说其他,起码禁军在当下是对萧大帅忠心耿耿的了。

这是萧砚打造政治集团利益共同体所用的必要手段,他不止是要当下笼络军心,更是要给天下看看,追随他的人马,到底会有何等的富贵。

他给的甚至不止是富贵,是一条上升通道极为开阔的军功之路,想那王彦章,两年前还在朱友贞旗下籍籍无名,不过跟着萧砚征了几次大战,升官速度如坐火箭不说,名气更是大震,天下诸侯,当下还有几人不知王彦章?

这对麾下军将士卒带去的激奋是无以复加的,萧砚的种种措施都能让他们坚信,只要追随天策上将出力死战,上升通道自能无限!

这一举当然有利有弊,长远来看甚至隐患不小,然对于当下而言,萧砚这一手却无疑是一件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的大杀器。

从此之后,对于大梁那些想要挑战萧砚兵锋的人来说,恐怕都要在面临萧砚麾下这些闻战则喜的兵马前,仔细掂量一下,要不要来当这个出头鸟。

勋贵集团这四个字的分量,对于普通士卒而言,是何等的诱惑?

禁军上下是亲眼看见萧砚携军功一步步走至权势颠覆的,追随这样的天策上将,难道还会愁不能携军功飞黄腾达?难道还会担心自己来日不是那勋贵集团的一员?

萧砚不过花费数日便粗略搭建出了一个稳固的利益集团,其中天策府上下自是耗费心血良多,但眼见这一集团有萧砚这等强主带领,天策府上下都只觉未来可期,便是已经劳累了数日,都仍然只是朝气勃勃。

莫说是被上将军当牛使唤了,只要自己流不尽最后一滴血,自己就是上将军最忠实的牛马!

作为萧砚麾下的头号幕僚,韩延徽在欣慰之余,却仍可惜时间过于仓促,未能给萧砚笼络到太多人才,但当下他被俗物缠身,从今以后只要萧砚不倒,他只怕半生都不得闲,也只有将这些事交给其他人来做,遂在散场前后,不过对着萧砚叉手一拜,他便被十余夜不收拱卫着直去开封府,比萧砚只忙不闲。

一众天策府成员各司其职,明日西征在即,都只是在萧砚这里极快的告退离去,真是半点时间都不敢耽误。

在这出征前夕,萧砚反倒清闲了下来,从由两进王府改建而成的天策府踱步出来,也并未带什么随从,只是一人穿着那身紫袍兀自思忖。

朱温、朱友贞二帝如何处置,都早已有定论,甚至就算是朱温义子朱汉宾,萧砚都要一并带着随军。

作为在朝中颇有威望的敬翔,萧砚一样要带着,说不防备敬翔是不可能的,不过此次萧砚更多的还是想让敬翔在战时给他出谋划策。

作为让朱温言听计从的大梁第一谋士,敬翔可不是浪得虚名。

萧砚虽然此次要借蜀军立威,但实则准备还是略显仓促,必须要速战不可拖延,他要用一场大战威慑住大梁地方军阀,更要让天下人为此丧胆,以充足应对袁天罡。

他边走边想,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推演着各种细节,王府很大,他绕了一大圈,直到暮色将临,有女侍前来请他去用膳,萧砚才让人把饭食带到书房中,他很喜欢在独处时思考。

女侍应声而去,萧砚立在廊下看了会天上逐渐显露的残月,才缓步走向书房。

书房中早有烛光,但房门紧闭,萧砚微微蹙眉,他并不喜别人弄乱自己的东西,但料想巴戈也没有这个胆量才对。

他缓缓拾阶,开门而入,却在用来接待臣僚的正厅并没有见到什么身影,而后才似有察觉,微微侧目,竟是不禁一怔。

却见只有他才有资格踏入的书房中,有一位戴着质朴圆形耳坠的紫发女子,坐在桌后,毫无顾忌却又百无聊赖翻过一页页写满字迹的纸张。

容颜极美,御感惊人。

女子一手托着腮帮,一手翻过纸张,这时候才略歪头看着萧砚,姿容慵懒。

看着怔怔的萧砚,她便眨了眨桃花眸。

“怎么,看见是小女子登门,宋王爷不愿待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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