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被骂得一愣,这才意识到嘴急没把好门,旋即收拾心情汇报情况。
方绅听完错愕不已,心说杨长这厮年龄不大,胆量和胃口倒是大得吞天,居然趁新官上任时间差,把府库搬得空空如也。
到底是做了几年贼寇,一点也不懂得为官之道,只顾捞钱不顾同僚看法?
李管事见方绅沉默不语,不假思索地拱手献计:“恩府,杨长公然侵占沁州府库,我们是不是该上奏朝廷?”
“先沉住气等一等,本府才上任一天,岂能像初涉官场般冒失?”
方绅瞥了李管事一眼,心说我现在是一州的主官,怎能再像知县、通判那样做事?
要继续往上爬得练心性,看蔡太师处事波澜不惊,他就是我为官的榜样。
处在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就不同。
方绅现在升任知州转换心态,但麾下李管事的工作始终没变,他职责就是帮主人分忧,被责被骂还得继续工作。
“恩府,那这事您打算”
“人家已经吃进嘴,要他再吐出来可就难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中午让厨房做几个好菜,我要单独与武松叙叙旧。”
“小人不懂.”
“太师要我算计杨长,不得从他身边找弱点?本府以前待武松甚厚,先试着套套他的话,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我这就去办”
李管事言罢转身。
他人刚走出两三步,方绅又及时把他叫住,小声嘱咐:“尽快通知各衙门主官,明天一早到州府来议事,不管他们走的谁的门路,也不可能比本府后台硬,正经读书人应该懂规矩,本府先打打他们的秋风。”
“明白。”
方绅被杨长摆了一道,马上把目光瞄到下级头上。
他交谈时故意‘不小心’搬出蔡京,通过这种狐假虎威的方式,显示自己后台多么强大,下级官员只得孝敬。
方绅孝敬了京城高官,现在得吸下面小弟回血。
一层一层盘剥,是不成文的规矩。
盘剥到最后一层,自是普通百姓承担。
这种模式,在别的州县一直‘良性’运转,但是在沁州却出了问题。
杨长提前推行均分田地,将生产工具免费交到百姓手里,使各地官吏少了一次盘剥机会,于是纷纷跑到州府衙门诉苦。
方绅收了一波下属孝敬,小日子正过得舒心自在。
当收到下面小弟汇报,他马上就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自己赚钱小弟也得喝汤,杨长提前把汤给倒了,怎能不让方绅着急?
李管事见方绅面有愠色,便凑上前补充说道:“恩府,杨长不但私分田地,还插手各州内工曹事务,修路、修桥、治河等等.”
“这不可能吧?”方绅一脸不可思议,喃喃说道:“下面没有上报计划,也不会在春耕时征发徭役”
“他指使沁州驻军在干活.”
“我去城外兵营看过,那边好像正训练得火热,你没听信谣言吧?”
李管事把头直晃,解释道:“您看到的就四个营,两千人,孙安那两个营驻扎武乡,正在涅水上游浚河修桥,朱仝驻扎在沁源两个营,则在拓宽与铜鞮之间的官道。”
“还有两个营呢?”
“应该债各地之间巡逻,听说是搜索震慑田虎余孽.”
“倒是安排得满满的,不过.”
方绅突然目光一凛,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冷冷说道:“本府兼着还兵马总管,杨长他这个副总管,居然一次不来向本府汇报,他究竟是不懂官场礼仪,还是故意藐视本府?”
“不管他不懂还是故意,小的都认为该参他一本,太师不是要您对付他么?现有证据足以让他免官。”
“也好。”
方绅颔首回位坐下,自言自语:“本府来此半月,是该向太师汇报,我现在就写信”
不多时,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让李管事着人送去东京,同时吩咐:“你去安排一下,本府从明天开始巡视各地,包括驻扎各县的驻军。”
李管事听得一惊,激动追问:“恩府打算出手弹压?”
“出什么手?”
方绅直摇头,淡淡说道:“我就是随处看看,你要记住一句话,要翻脸就翻到底,没翻脸前还是朋友,只有敌人放松警惕,才能一击而致命。”
“恩府高见,小的受教”
李管事连连恭维。
杨长把沁州政事移交,各营军务又有几个兄弟竭力相助,终于体会到甩手掌柜的快乐。
只要天气好,他就以巡视各处驻军为由,携两位美妻外出踏青,顺带着走马与练武,逍遥不在话下。
二月中旬,春光和煦。
杨长到城外兵营观训,他看到将士们喝喊有力、精神奕奕,较去年接手已经大不一样,不由赞叹林冲的专业性。
看到杨长与仇琼英出现,林冲遂让曹正带着军健继续练,自己则大步流星迎了上去。
“杨兄、弟妹.”
“哥哥练得不错,这才叫兵啊。”
“谬赞了,田虎之前招募的士兵,大部分是凑数的青壮农夫,战斗力低下很正常,练了两个月有变化,但还算不得精锐。”
“无妨,咱一有空就拉出来练,练几个月就换去修路。”
看到杨长说得轻描淡写,林冲遂好奇向他发问:“杨兄,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把兵练这么精锐作甚?现在处理州内治安、匪患已绰绰有余。”
“兵器不打磨不锋利,闲下来反而容易生事,沁州虽然是平定了,但世道可不太平,手里掌握一支力量,总归会有些底气.”
杨长想起靖康之变,心说这可不是为我练兵,哥们以后如果真能去修仙,不管你们是保宋还是反宋,总得给留点立足的本钱。
这厮本来是为兄弟打算,听在林冲耳朵却是另一种理解。
他在梁山就表现出领袖气质,现在又是为百姓均分田地,又让军队帮着免费修路、修桥,这分明在收拢民心。
而让我把羸兵训练城精兵,刚才又说世道不太平要掌握力量,莫非也有自立为王的打算?
就喜欢他这种性格,比愚忠朝廷的宋江强,不管他今后要干什么,我林冲都会追随到底。
“林教头,林教头?”
“嗯?你叫我?”
“呵呵,想什么想这么出神?我家二娘子是个武痴,一直想找你指点没机会,不知你今天有没有空?顺带指点她枪棒、拳脚.”
“武痴?听闻弟妹曾向师兄请教练力,倒也贴切。”
林冲拈着胡须笑道:“比杨大娘子还爱舞枪弄棒,不过你家官人武艺已胜过我,弟妹为何舍美玉而求顽石?”
“官人说伱更会教,让妾身学百家之长,所以.”
“那好,既是杨兄主动找来,林冲没空也有空,请赐教”
看到仇琼英满眼都是杨长,心说杨兄驾驭女人真是厉害,寻常男子连扈三娘都接不住,而你一马双鞍都游刃有余,真是我辈男人的楷模。
杨长自从看到【天生武娘】属性,自己除了教她枪棒、刀剑、拳脚,也让仇琼英与扈三娘、武松切磋学习。
此时面对与林冲对位,仇琼英先使兵器再比拳脚,附近军健窥看都忘了训练,杨长便众人暂时休训观战。
林冲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但耍得最好、最拿手的还是枪棒。
杨长在旁观察两人切磋,只见仇琼英十数招之后,拆招就明显开始吃力。
切磋半个时辰,仇琼英斗得大汗淋漓,遂辞了林冲回家沐浴。
两人出营上马扬鞭,不多时行至城门外。
杨长突然勒缰驻马,扭头望看着仇琼英,好奇发问:“对了,林教头今日尽展其才,你与他切磋可有心得?与我和二哥有何不同?”
“这个嘛”仇琼英捏着下巴略作沉吟,喃喃回答:“林教头真是样样精通,其中枪法耍得最为精妙,妾身以为与官人不遑多让,只是力量比你有所欠缺,至于拿他和二哥相比,二哥拳脚要更厉害一些,其余就.”
“知道了。”
杨长微微颔首,他不敢再用【洞察之眼】,于是这厮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即让仇琼英通过切磋测试。
经过多次与人拆招,杨长基本能确定武松拳脚最强,他刀法大概与扈三娘旗鼓相当,而林冲各种武器都用得不错,其中枪棒能压住仇琼英,可以推测他也是【枪棒超凡】。
杨长坐在马背蹙眉思索,仇琼英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于是赶忙解释:“妾身没说二哥其余不厉害,只是比林教头稍微差一点.”
“娘子不必.”
正奇怪仇琼英为何解释,杨长抬头就看见武松大步赶来,于是指着姑娘打趣:“看把你吓得,二哥不会在意的。”
“官人等会不准说乱说”
仇琼英红着脸低下头,左右手不停捏来捏去。
杨长纵马上前迎住武松,他本来笑呵呵准备打招呼,却看到武松此时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
“嗯。”
武松将杨长拉到一旁,沉声说道:“朱兄从沁源传来消息,近日有人在他修路的驻地,多次散布奇怪的话语,他觉得此事有蹊跷,便遣人来找三郎请示。”
“什么奇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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