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有半年满十四,灵根觉醒了,那你下一步如何打算呢?”陈淮生轻声问道。
“啊,我还没有想好,原本去年觉醒灵根之后,想要今年出去游历寻找机会,但去冬妖兽潮来袭,寨子里遭受了浩劫,所以就耽误下来了,一直没有想好,……”陈桂生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又定了定神,沉声道:“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情,我本想是去定陵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加入紫金派,或者去隔壁淮郡那边走一走,听说太元宗也在招收弟子,实在不行,还可以……”
大宗门都有自己专门的接引人,哪怕是元宝寨这种偏僻山村,两三年里都会有人来寻觅查探一回的。
陈桂生都十三岁才觉醒灵根,很显然已经被本地宗门,比如紫金派,以及旁边的白石门给排除了,所以陈桂生的情绪才一下子有些低落下来。
他说要去隔壁淮郡碰运气,也就是想要去一些小宗门试一试,至于太元宗的可能性不大,好歹也是淮郡排得上号的宗门,就算是在整个大赵也排在前五十。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陈桂生很大几率就是像自己一样,在外边浪荡几年,一无所获,最终归来,然后如果自己努力一些,成为像陈尚雄或者尹力丰那样的山寨主事人,算是一方的小土豪吧。
看着少年眼中有些不甘的眼神,陈淮生没来由的心中一软。
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若是没有小庙中那一夜的奇遇,自己就算是加入重华派,也只会成为其中庸庸碌碌的一员,能有胡德禄、赵良奎那样的成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陈桂生呢?
他的禀赋比当初的自己应该略好一些,但现在却连加入这些宗门的机会都没有。
像魏武阳,和陈桂生禀赋相若,但魏武阳当初却能入凌云宗,这里边难道没有其他因素?
同样,宓少华的禀赋也很一般,但作为宓家嫡子,却轻而易举获得了各种优厚的资源,现在四十来岁也已经是炼气七重了。
可以他宓少华的禀赋,真要放在寻常宗门里,四十岁能踏入炼气四重都算是异数了,这就是差距。
陈桂生现在的情形,要出去游历拜门,基本上是没有太大希望的,即便能加入某些小宗门,其结果也不过就是碌碌一生。
那自己能给他的命运带来改变么?
自己现在也有资格给他的命运带来变化么?
如果自己介入的话,好像还真的可以。
目光在少年的脸上游荡了一圈,陈淮生收了回来,低垂下眼睑。
他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回乡这一趟所遭遇的意外事儿。
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家乡的这些事儿,怎么都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自己的重心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在大槐山,在卫怀道,即便是要有所扩张,那也肯定是向东面的滏阳道渗透,那里的基础要好得多。
元宝寨也好,固镇也好,甚至蓼县也好,不值一提,蓼县不过二十来万人,固镇不过一万多人,元宝寨不过四千人,相距万里,哪里有精力来顾及这边?
诚如陈桂生所言,连紫金派都对固镇这个偏处山区的镇甸没多少兴趣,甚至蓼县紫金派也都兴趣乏乏,义阳府的重心在北面,蓼县和鄳县是配角,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万人口。
让陈桂生跟着自己回河北当然可以,但是他不认为这是最适合陈桂生的道路,现在连魏武阳、姚文仲这样天赋强于陈桂生的,在大槐山都感觉压力山大,陈桂生去了又能如何?
到了大槐山,自己反而不可能对陈桂生太过优待,为上者须得要秉持公心,否则其他人凭什么来跟随你?
倒是可以把陈桂生就放在这元宝寨,或许可以当作一着闲棋。
但前提是要让陈桂生心甘情愿,同时也要给陈桂生以机会和资源。
还没有等陈淮生考虑清楚,议事堂外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除了陈家和尹家,其他几家的道种也都到了,但除了这些成年道种外,也还有一些少年道种也跟随长辈来了,很显然陈淮生归来的消息让无数人都看到了希望。
陈淮生惊讶之后倒也明白了他们的心思,既然都来了,他也不介意见一见这些自己走了这几年里才慢慢成长起来的少年郎们,但他也并不抱多大希望,如果是真的出类拔萃的,恐怕也早就被紫金派或者白石门选走了。 更多的还是那些已然是先天道种,但是禀赋却又距离他们门槛还差点儿的情况。
情况和陈桂生所说差不多,陈尚雄阵亡,尹力丰逃了,剩下的这些道种都是没有多少主见的,也缺乏扛起这个山寨担子的魄力和能力。
反倒是这七八号年轻道种都还英气勃勃,他们大部分是尚未满十四,或者满了十四却因为妖兽潮未能外出游历,还有几名是在妖兽潮后觉得外边太危险主动回来的。
陈淮生没有客气,将包括陈桂生在内的九人叫到自己面前,一一用神识查探了一番,心中也算有了个数。
九人都是先天道种,两人一人十八,一人十七,都在外游历了几年,但都没能入宗门,也没能入道。
其余七人都是十一岁到十三岁不等,单从现在来看,资质禀赋都属于中等偏下,陈桂生算是其中最好的了,其余六人也都大同小异,或许还有两年成长空间,但不会有太大变化。
如无意外,他们或许可以跟随一些散修入道修行混日子,客死他乡,又或者就是回归山寨,二三十年后就成为坐在堂中这些中老年道种一样,寂静于山野中。
这种情形也在陈淮生的预料之中,如果真的是禀赋好的弟子,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被人选走。
但现在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群体呢?
看着一干人眼中的热切期盼,还有其他道种的复杂目光,陈淮生也不得不认真考虑。
不过首先他需要把众人的心思安定下来,这座元宝寨不会因为外人的影响而崩散。
“我说一说,除了他们几个外,在座众人都是我的长辈,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几年我出去了,大家可能也知道我入了重华派,但重华派现在已经不在朗陵,朗陵现在是白石门的地盘,重华派先是去了河北,但是前年开始,重华派已经重新在济郡重阳山重立山门,……”
陈淮生侃侃而谈:“我知道咱们蓼县这边论理该是紫金派来庇护,现在看来紫金派似乎并没有尽职履责,嗯,外敌来袭,尚雄叔遇难,力丰叔跑了躲起来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我本来只是想要回来看一看,然后就北返,但现在感觉好像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有些说不过去,……”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只有陈淮生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所有年长这一批人都对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陈淮生感到格外陌生,完全想象不出十多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个父母双亡的少年郎现在会以这样一个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考虑了一下,寨子里的生活还得要继续下去,或许还有几个月冬天到来,妖兽还会侵袭咱们元宝寨,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持,或许情况会比去冬更严峻,……”
陈淮生这一番话终于在沉寂的议事堂里激起了波澜,去冬死了九个道种,而且基本上都是年轻力壮的,今冬万一又出现去冬的情形,该怎么办?眼前这帮人能抵挡得住么?
“淮生,今年你难道不能留下来么?”终于有人说话了,陈淮生认识,陈尚宏,算是他的叔父,当然是远亲,也是先天道种,五十来岁。
“尚宏叔,我不是一个人,我是重华弟子,需要遵循宗门规矩,我可以留一段时间,但我小雪之前肯定要北返,……”陈淮生摇摇头,“所以我才会希望寨子里在入冬之前拿出一个对策来,怎么让整个寨子安全度过今冬。”
几声叹息,所有人又都不说话了。
陈淮生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失望沮丧,没有一个实质性的办法,光凭嘴说可解决不了妖兽来袭,哪怕就是些一阶妖兽,对他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诸位叔叔,寨子还得要靠你们自己来守护,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帮寨子里做一些事情,如果力丰叔回来最好,如果他不回来,尚宏叔,你,还有桂生,玉生,还有力全你们几位是可以扛起这份担子的。”
陈尚宏苦笑,他自己知道自己本事,也清楚寨子里情形。
陈桂生是他亲侄儿,论禀赋算是寨子里最好的了,可也没被紫金派和白石门的接引人选中。
陈玉生也是他侄儿,但是血缘远一些,出去游荡几年回来,也一样一无所成。
还有尹力全,也在外奔波几年,还不是灰溜溜回来,偃旗息鼓。
本以为陈淮生能留下来,但现在看来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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