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掌柜喝了口茶水道:“听一个朋友说起的。”
这事他不愿意说,冯掌柜不愿说的事情,李伴峰从来不逼问。
“我来找您,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您的兄长,冯崇利。”
冯掌柜微微皱了皱眉头,沉默许久道:“我能不能问一句,您找他有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
冯掌柜叹口气道:“我是真不愿提起他,虽是亲兄弟,但不是一路人,
可我和他有过约定,生意上的事,彼此得互相照应,您既然问起了,我也不能不说,
前些日子,他去了一趟黄土桥,从黄土桥来到药王沟,他来找我,说药王沟要来丧修,让我出去躲躲,
丧修是生意人的克星,我把消息告诉了邱老板和余掌柜,自己也躲回乡下老家了,这两丧修走了,我才敢回来,
您要是想找我那位哥哥做生意,据我所知他又去了黄土桥,您到那去看看,他应该还没走。”
黄土桥,夹在绿水城和黑石坡之间的一座镇子。
李伴峰几次坐火车都路过黄土桥,但从来没去过。
第二天,邱志恒帮李伴峰办好了路引,送李伴峰去了车站。
到了车站广场,两个人刚下了洋车,忽听有人争吵,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群人正在刁难一个车夫。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道:“去元正街,才几步路,你就要八块钱,你穷疯了?”
车夫一脸茫然道:“这,这不都这个价么?”
从车站到牌坊街,要八块,这是行价。
元正街比牌坊街还略微远一点,要八块,真不算多。
可这群人不依不饶,一个老太太道:“什么行价?你见了老人家还漫天要价,就你这操行,活该你世世代代受穷,就给你七块,你走不走?”
车夫也是被吓着了,点点头道:“那就走吧。”
老太太招呼一声:“上车!”
十几个人都往车上走,可把车夫吓坏了:“诸位,我这车最多坐两个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哼一声道:“谁说就能坐两个人,我们挤挤不就行了?”
车夫拦住众人道:“不行,你们把我车弄坏了!”
“怎么着,给了钱不让坐车?欺负我们外乡人?你们药王沟就这个风气?这地方还好得了么?”
众人连推带搡,车夫拉着车就跑。
李伴峰大致看了看数量,围攻车夫的人有十五个。
邱志恒也惊呆了,他对李伴峰道:“兄弟,快走!别沾上晦气。”
李伴峰摇头道:“我暂时还不能走,我得看一位老朋友。”
邱志恒一怔:“我也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咱们要找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两人找的还真是同一个人。
邱志恒带着李伴峰去了百香村,从村子往东南走了七十多里,到了一座荒山。
在荒山深处,过了两重乱葬岗子,远远看见了一座小院。
进了院子,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姚老躺在躺椅上,抱着酒壶,正在唱戏: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传营号,大小儿郎听根苗……”
《定军山》!
还别说,姚老这一板一眼,唱的还真不错。
看到李伴峰,姚老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抓着李伴峰的手,笑呵呵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李伴峰客气回答:“特地来探望您老人家。”
“生意还好吧?”
“拖您老的福,生意还不错。”
“怎么没把媳妇儿孩子一块带来。”
“我那什么……”李伴峰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姚老皱眉道:“小邱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这脸胡子,也不说好好打理一下。”
李伴峰看着邱志恒,神情有些尴尬。
姚老看了看邱志恒,揉揉额头道:“多喝了几杯,看错了,那个才是小邱!”
他转眼看向李伴峰又道:“你怎么和小邱一块来了?”
“我和邱大哥原本就认识。”
“我知道你们认识,丫头啊,我得提醒你一句,小邱是有家室的人,和你不合适,
你不是一直喜欢李七么?其实那个李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七那个东西,挺好的,”李伴峰看着姚老道,“您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姚老伸出两根手指头,“八斤半,还有半斤在壶里。”
邱志恒道:“姚老,我们来找您,是想告诉您一声,药王沟来了丧修。”
“这事我听说了!”姚老一脸不在乎,“不就一个丧修么?你还对付不了,这点事还用得着来找我?”
邱志恒摇头道:“不是一个丧修,一共来了十五个。”
“十五个?”姚老一怔,酒醒了。
“怎么能来了十五个?”姚老喃喃自语道,“他这道门一共才多少人?怎么能来了十五个?”
默然片刻,姚老抬起头道:“你们最近谁去过黄土桥?”
李伴峰连连摇头,他没去过。
邱志恒道:“我年初的时候去过一次。”
“那的状况怎么样?”
“不太好,很萧条,已经没什么人了。”
姚老眨眨眼睛道:“我记得那地方产煤呀,还有铁矿,不应该到这个地步。”
邱志恒道:“在那地方做生意,麻烦事太多,商人们都去了黑石坡,寻常人家也都迁走了。”
姚老放下了酒壶,神情愕然道:“那丧门星惦记上我了?”
PS:药王沟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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