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过钞票,一张不少,车夫掐灭烟头,左手手腕向上,托着左车辕,右手手腕向下,按在右车辕上。
李伴峰觉得他握车把的姿势有点奇怪呀,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其实他不懂,这是阴阳把,拉洋车最标准的把位。
李伴峰在电视里看到的黄包车夫,都是两只手一起往上抬着车把,如果用力不稳,乘客会在车上前后仰合,甚至有可能从车上摔下来。
车夫如果这么拉车,轻则收不到车费,重则还要挨顿毒打。
阴阳把位,一上一下,车夫稳稳当当把车拎起来,喊一声:“走着!”
话音未落,车夫拉着车子已经钻出了巷子。
李伴峰的意识还在,风在耳边呼呼的刮,路边的房屋树木飞速后退。
可能是因为巷子很窄,路边的建筑很近,让李伴峰产生了视觉上的偏差。
这是什么速度?
这车夫居然把洋车拉出了汽车的感觉。
猴子邱也觉得这车夫有些特殊:“你这身手,可不像一层修为。”
车夫笑了一声:“你给钱,我拉车,又不是跟我过日子,管那么多做啥!
有话咱们先说清楚,你身边这人像是照了天光的白羔子,
我只管把你们送到地方,这人是死是活,可不关我事!”
“放心吧,他死不了,”瘦高男子道,“这小兄弟命好,本来遇不到货郎,火车在路上耽误了三天,正好让他赶上了。”
车夫一愣:“真的假的,这么好命?该不是遇到福星了吧?”
李伴峰脖子不能活动,也看不到车夫的腿脚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只能从固定的角度,看着沿途的风景。
这镇子的建筑很奇怪,砖石交错,齐整干净,并无萧条破败之感,但却带着让李伴峰深有触动的沧桑。
不是古老的沧桑,是别致的沧桑,砖石墙壁之间宽敞门庭,大气的抬梁和飞檐,很有古风古韵。
可墙壁上不时出现的雕刻和舷窗,又有些西方气息。
尤其是街巷之间的二三层的小楼,楼上凸出在外的阳台和回廊,窗上和门上独有的拱券,墙壁上的蔷薇花和爬墙虎,让李伴峰仿佛仿佛到了一个特殊的时代,一个夹在历史缝隙中的时代。
到底是什么时代,李伴峰无暇思考,心跳的艰难和呼吸的滞涩,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生命的威胁。
且听着车夫和瘦高男子一路闲聊,从镇子上一直跑到了郊外,到了一处荒野,车夫停了下来,擦了把汗。
“还真是命大,货郎没走!”车夫喘息半响,回头看了看瘦高男子和李伴峰。
瘦高男子扛着李伴峰下了车,看到前边一棵柳树下,停着一辆推车,推车上放着一个两层大木柜子,木柜上插着一只红灯笼。
推车旁边蹲着一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树下打盹。
车夫对着男子吆喝一声道:“哎!生意还做么?”
男子抬了抬眼,起身伸了个懒腰,拿出一个拨浪鼓,打了起来:
叮铃咣当,叮铃咣当!
“洋胰子,雪花膏,
丝巾手帕,针线包,
皮桶子,铁水筲(音同烧),
洋火洋蜡,洋铁锹!
咸菜坛子,酱油壶,
饭勺水瓢,切菜刀!,
一车好货老招牌,
样样平卖随你挑!”
货郎?
这就是货郎?
货郎冲着瘦高男子,打了个哈欠道:“猴子邱,买什么呀?”
这瘦高男子叫猴子邱,货郎居然认识他。
猴子邱道:“白羔子照了天光。”
货郎拿出钥匙,打开了木柜子的第一层:“白羔子照了天光,不想死,就必须得入门,
你想怎么结账?桓国钞还是大洋钱?”
猴子邱道:“桓国钞。”
货郎打开了货柜上的抽屉:“我这里还剩下五样药粉,耕修三万,欢修五万,食修六万,旅修八万,宅修十六万,我看他也说不了话了,是他自己选,还是你替他挑?”
PS:感谢雪山远峰。
诸位读者大人,用过雪花膏么?
你们喜欢哪个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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