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回来么?
等回了越州,李伴峰打算随便找份工作,以后就住在随身居里,没有房贷,没有交通压力,幸福的过小日子。
普罗州,大抵是不会再来了。
想到此,李伴峰蓦然起身,提着钱箱离开了杂货铺。
凄婉的乐曲在铺子里萦绕,伙计一跺脚,看着冯掌柜道:“掌柜的,我看他是真心想买,咱们把价开的太高了。”
冯掌柜连声长叹:“我也没办法,要是卖的太便宜,这东西不肯出门!”
伙计一脸苦涩:“这可怎么办,这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出手!”
冯掌柜满心无奈,杂货铺里哀叹连连。
一曲放完,唱针到了尽头,冯掌柜灭了火,放空了蒸汽,正要把唱机盖上,忽见李伴峰走了回来。
“十六万,卖不卖?”
伙计满怀期待的看向了冯掌柜。
冯掌柜斟酌一番,神色平静道:“卖了!”
几颗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冯掌柜随手将汗珠擦去,没在李伴峰面前露出破绽。
李伴峰当即点出十六万,拍在了桌子上。
冯掌柜没有清点,直接收钱,吩咐伙计道:“生子,备车,给李老板送货!”
伙计正要去备车,忽听李伴峰道:“且慢!”
伙计一惊,看向冯掌柜。
冯掌柜依旧从容:“李老板,生意都做成了,再杀价就不合适了。”
李伴峰摇头道:“不是杀价,是我还想买点别的东西。”
他想买张床。
以后既然要长住随身居,总睡地面,肯定不行。
原本打算回了越州再买床,网购便宜,款式还多。
可想了想这一路的旅程,李伴峰还是决定直接在杂货铺入手。
他不想再住在火车里,他不想在三头岔再遇到三个头的怪物,也不想在裤带坎抵挡无法忍受的诱惑。
他可以住在随身居,只要把钥匙藏好,就能成功规避车厢里的所有危险。
买好了床,再多买点吃喝,哪怕火车再出故障,也不影响李伴峰的幸福生活。
“买床……”冯掌柜本打算说没有,可里屋的货架旁边正好摆着一张四柱木床。
所谓四柱,是说床上有四根支柱,支柱上方有架顶,中部有围栏,窗宽一米五,高一米二,整个结构像个小房子,睡进去特别有安全感。
李伴峰看中了这张床:“冯掌柜,开个价。”
冯掌柜没看那张床,他一直看着唱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架唱机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不好,这东西可能不想走。
冯掌柜一咬牙道:“李老板,我喜欢您这份爽快,您也没少照顾我生意,这张床,我送您了!”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一刻都不想耽搁。
李伴峰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行……”
“李老板,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话不是这么讲,这么好一张床,我怎么能白要您的,您开个价,我再看看被褥。”
“被褥好说,生子,把缎子面的被褥给李老板拿两套。”
“不是,那个,冯掌柜,”李伴峰不明白什么状况,“我是来您这买东西,不是讨便宜,我还打算买两件衣裳……”
“生子,拿尺子,给李老板量量尺寸!”
生子上前,不容分说,给李伴峰上上下下量了一遍,回手拿来一套纯白西装。
“李老板,我交定您这个朋友,衣裳也送您了。”
“不是,我平时不穿白的,不好打理……”
“把那套黑的拿来!”
“黑的也容易脏……”
“把那套米黄的格子衫拿来!”
“算了,我不买衣服了,”李伴峰彻底被冯掌柜弄糊涂了,“我买两根蜡烛吧。”
“生子,拿一捆蜡烛,把英格丽的那架烛台给李老板带上。”
“不是,你这你,我,我什么都不买了,我买两张唱片算了。”
冯掌柜到货架上,一把抱下来十几张唱片,一并放在了柜台上:“再送您两桶燃油,一桶机油,一只水壶,两只水杯,一个水桶,一捆烛芯,
我这还有一套工具,钳子、扳手都齐全,要是唱机有点小毛病,您自己就能拾掇。”
“不是,我那什么……”
冯掌柜又拿一只鸡毛掸子,塞在李伴峰手里:“唱机怕落灰,您时常打扫,李老板,我就是这么个实在人,您要是不收,我可真就生气了!”
李伴峰不说话了。
没法再说话了。
伙计雇来一辆马车,先把床搬上去,又把唱机搬上去,被子、衣服、燃油、蜡烛、水桶……一干物件都送到了车上。
李伴峰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发呆。
伙计扶着李伴峰上车,掌柜喊一声道:“李老板,您慢走,生意还得蒙您照顾!”
说完,生子一催车夫,马车走了。
看到马车一路消失在街口,冯掌柜和伙计在铺子里站了很久。
“掌柜的!”春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生子!”冯掌柜也有点哽咽。
“掌柜的!”春生的眼睛红了
“生子!”冯掌柜擦了擦眼眶上的泪水。
“掌柜的,东西真的卖出去了?”春生心里还有几分怀疑。
“生子,你去里屋看看,我觉得那价钱卖的有点便宜,你再仔细看看,那东西是不是又回来了?”冯掌柜的态度也很谨慎。
春生一路小跑进了里屋,转眼间又跑了出来。
“没回来,这回是真送走了。”
“生子!”冯掌柜哭出了声音。
“掌柜的!”春生的泪水流满了脸颊。
“生子!”
“掌柜的!”
两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伙计擦擦眼泪道:“终于能安心做生意了。”
冯掌柜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还特么做什么生意,今天先把铺子关了,去凤来楼,订上一桌好酒,叫两个丫头作陪,咱们哥俩先乐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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