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
管家将在皇鼎龙庭遇上的事全部告诉给了蒋东霆。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一语不发,半晌后,管家尝试出声,“老爷,老爷?”
蒋东霆身子倚靠进沙发内,“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了。”
“关键是蒋先生的态度,他当真是什么都听她的,我实在搞不懂……蒋先生向来是沉稳明智的人,照理说不会轻易被人蛊惑。”
“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老爷,蒋先生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蒋东霆的视线望出去,穿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茂盛的一棵大树,从他记事开始,这棵树就长在了院子里。
“两年前,凌时吟和远周的那个晚上,是让许情深和他决裂的导火索。”
“是啊,现在看来,应该是好不容易原谅了。”
蒋东霆冷冷笑着,“是否原谅,还是这根刺狠狠扎在了他们的心里,永远拔不出来,他们其实最清楚。”
管家似乎没听懂蒋东霆的意思,“但现在凌家跟蒋家也早就不可能了,要用凌时吟刺激许小姐,更不可能,这根刺就算扎着,但久而久之,应该是能拔除掉的。”
“那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呢?”
管家面上露出吃惊,“老爷,这事不妥吧,为了两年前的事,蒋先生已经和您闹成了这样,如果还有下一次,他……”
“最坏的结果,还能比现在差?”蒋东霆的目光随着那棵树上的枝叶摇摆起来,但是眼神却很坚定,“远周从未想过和我亲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蒋家被这个女人一口口吞噬掉。”
“但当年的事能成,全靠蒋小姐,现在的蒋先生恐怕是不可能会再错一次的。”
蒋东霆听着,站起身来,“不着急,让她先得意得意。”穆家。
凌时吟挣扎起身的时候,屋内亮堂无比,她手掌在小腹上撑着,许久后,那股不适才慢慢逝去。
穆成钧出门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狼藉,有凌乱不堪的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强忍着腿间的痛感下了床,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清理干净后再放回床头柜内。
穆成钧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她亲自收拾的,不能被家里的佣人发现。
凌时吟今天没事,打算回趟家,下楼的时候都快中午时分了,坐着穆家的车回去,她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是要回家吃饭。
来到凌家,凌母在门口等着,看到女儿回来自然满面欣喜。
她大步上前,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不冷吧?”
“不冷,爸呢?”
“在里面呢。”
凌时吟跟着凌母进去,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餐桌前,凌时吟看眼凌父,见他神色不好,“爸,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时吟,你在穆家还好吧?”
“挺好的。”
凌母将筷子送到她手里,凌时吟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摆着凌慎的照片。
她鼻子一酸,“妈,您要不把哥的照片收起来吧,这样多难受。”
“收起来做什么?人都看不到了,只能看看他的照片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从外头进来,凌时吟认识对方,起身打过声招呼,“徐叔叔。”
“时吟也在啊。”
凌父见状,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着嘴角,他站起了身,“走,有事去书房说。”
“好。”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筷子,“等等,爸,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没什么大事……”
“你别瞒我了,如今凌家就我一个女儿,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凌父闻言,坐了回去,凌时吟让男人坐过来,“徐叔叔,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谢谢。”
几人坐定下来,男人朝凌父看眼,“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您出面就行。”
“好吧。”
“什么事办的差不多了?”凌时吟焦急问道。
凌父也不想再瞒她,“前两年转进来的那个器械厂,我把它卖了。”
“为什么?不是收益不错吗?爸,哥的公司有成钧打理着,一直也挺好的,凌家还有不少产业,器械厂那边一直是你负责的,怎么说卖就卖了呢?”
“蒋家要,我们能不卖吗?”
凌时吟放下手里的筷子,“什么叫蒋家要?”
“你哥走了,蒋远周要对付我们,我们也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身后还有穆家!”
凌父轻摇下头。“时吟,凡事别想得这么简单,你哥哥的公司等同于是穆家的了,我们不能冒险到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成钧一人身上,维持不下去的产业,我至少可以变现,那钱以后也是你的。”
凌时吟眼圈发红,“但我们不能任凭别人这样欺负!”
她心里清楚极了,蒋远周这就是在针对凌家,一步步,一口口的来,他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从未放弃过要让凌家付出代价。
凌时吟的手肘和膝盖到这会都还痛得厉害,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那是许情深给她的下马威。
许情深刚回到蒋远周身边才几天,她就敢对她下那样的手了。
凌时吟不敢想象以后,她只知道她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的话,许情深迟早有天会把她撕了。
星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的时候,是蒋远周过来接她的。
坐进车内,蒋远周拉过他的手,“你不是要见付京笙一面吗?”
她手指微僵,“能见了?”
“嗯。”
许情深想了下,“那还是见吧,有些话说说清楚也好。”
去见付京笙的时候,蒋远周并未进去,许情深坐到男人对面,付京笙轻抬下头,神色间还是有些松动,“情深。”
许情深眸光微闪,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付京笙盯着跟前的这张脸,“你过得怎么样?”
“我想跟你解除婚姻关系,虽然……我们从没有结过婚,但毕竟那层关系还在。”
付京笙眼神明显黯淡下去,这就是她过来看他的理由?他无奈地轻笑道,“我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再去碰电脑。”
“没关系,你只要承认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你不用操心。”
男人别开了视线,可终究不舍得少看几眼,他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我知道你恨我,但还是要你帮我照顾下音音。”
许情深没说话,也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坐着,许情深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原本是不想见的。”
“情深,那你听我说一句吧,不论我以前做过什么,请你原谅我。”
许情深有时候心肠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付京笙对她的好,她是记得过,但是她因他而落到那样的窘境,她更加忘不掉。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心里做不到。”
付京笙张了张嘴,听到许情深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另一个叫蒋远周,然而他们两个都差点死在你手里。付京笙,我不是圣人,你给我的那些陪伴,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付京笙唇瓣颤抖着,目光锁住了许情深。
许情深迎上他的视线,毫不躲闪,“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情深,”付京笙见她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身子往前倾,“我很想霖霖,你能带她来见我一面吗?”
许情深居高临下看了他眼。“不能。”
“我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我只想见她一面,一面而已……”
许情深打断了付京笙的话。“霖霖有自己的爸爸,从今以后,我也不会给她叫你一声爸爸的机会。”
付京笙听完这话,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似的,许情深转身出去。到了外面,她也没有丝毫地逗留,走到车前看到蒋远周倚在那正在抽烟,许情深整理下情绪,“回家吧。”
“这么快?”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坐到车内,蒋远周拉上车门。鼻翼间有淡淡的烟味,蒋远周示意司机开车,“聊了些什么?”
“你好奇啊?”
蒋远周轻笑。“有点。”
“什么都没说,就说要把我跟他的关系断干净。”
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一只手,“这个好办,回头我来办。”
“嗯。”
“那我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许情深闻言,心里微微颤动下,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蒋远周一把握紧了。
“我们的关系不都公开了吗?你连结婚证都给记者看过。”
“你不是也知道它的真假吗?”
许情深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婚姻二字很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可以对所有人承认她和蒋远周的关系,出门可以打着蒋太太的名号,可是真正面对蒋远周的时候,她能吗?
一个真正的蒋太太,是要跟蒋先生过一辈子的。
许情深目光有些闪躲,抽了几下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这种事,不急吧。”
她的视线落到蒋远周的手上,男人声音清冽,带着一种威严感,“情深,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的心当然是在我心里。”
司机小心翼翼地朝两人看着,蒋远周知道急不来,他伸手将许情深揽到怀里。“好,你的心在你心里,那你记得一定要放好了,你以后只能把它给我。”
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走进厨房,想去帮忙。
佣人边擦拭着手边说道。“蒋太太,您别操心,孩子们吃的东西都是另外做的,而且都有营养菜单,您去休息吧。”
似乎也真是没什么能让她做的,许情深走进客厅,看到蒋远周抱着霖霖站在落地窗前,霖霖对他算不上多亲密,但也没有很排斥,她神色正经极了,一手落在蒋远周的肩上,黑亮分明的眸子不住盯着他看。
蒋远周手指在玻璃窗上轻敲几下,“等开春过后,爸爸租个小艇,带你们去前面的湖上玩,好不好?”
霖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视线盯住蒋远周后就不放了,她可能心想着,这人究竟谁啊,老抱老抱她,问过她同意了吗?霖霖踢了两下腿,蒋远周的大掌包裹住她的脚,“是不是冷了?”
许情深看在眼中,男人的这个动作暖了一下她的心,霖霖没穿鞋,就穿着一双袜子。
她上前两步,霖霖看到她,正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妈妈——”她伸手想要许情深抱,许情深没有将她接到怀里,“让爸爸抱吧。”
蒋远周凑到女儿面前,想去亲她的脸蛋,霖霖往后退缩,嘴唇嘟的那么高,都快可以挂上一个油瓶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
许情深忍俊不禁,“看着像。”
“爸爸亲一下就好。”
霖霖闻言,干脆别过了脸蛋,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正好做出这个动作来。
许情深轻拍下蒋远周的肩膀,“第一次这么受挫吧?蒋先生想要亲的人,除了霖霖,哪个拒绝过你?”
“确实没有。”
“看来你亲过不少人。”许情深在旁边又道。
蒋远周侧过高大的身影,“认识你之后,好像真没亲过别人。”
许情深想要笑,却发现好像笑不出来,他可以说他没有碰过别人,那么……
那一晚的凌时吟,她终究是存在过的。
蒋远周见她脸色微僵,似乎也猜出了些什么,他面色微变,“情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情深看向男人怀里的霖霖,她想要说知道,可这两字卡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说不出口。
蒋远周站在她跟前,挡住了许情深面前的光,“是不是在你心里,那件事还是过不去?”
“我已经不去想它了,”许情深将话题扯开,“过两天医院还有个大会,我得好好准备。”
“别紧张,在这件事上,我绝对相信你。”
许情深眉角轻扬,“莫小军的那个手术,很多细节我都忘了,我还得去查看下档案。”
“其实,你已经回到了星港,这种会议没必要非举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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