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流云面色惨白,惶惶不知所措。傅二夫人向她说明书法笔迹如何鉴定,她听完后完全呆住了,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先思想一步跪在地上,慌张地哭道:“老夫人,流云不是有意的!我只盼着老夫人好,哪里会诅咒老夫人!都是冉云妹妹出的主意,是她教唆我!我劝过她,她却不听,非要这样做,老夫人你要相信我啊,我不要回乡下,祖父会打死我的……”
这句话里的信息足够定下傅冉云的罪,是非曲直大家已经完全明白了,就是傅冉云和赵流云合伙坑害傅卿云,其中傅冉云策划了整个阴谋,而傅老夫人则遭受了无妄之灾。
傅冉云坐在椅子里呆若木鸡,脑海里飘过三个大字“全完了”!
傅卿云哽咽着质问赵流云,说道:“既然你劝她不听,你知道这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帮着她害老夫人,害我!是当我们傅家人老实好欺负,知道我们会对你心软,不能拿你怎么样,只能大惩小戒,是不是?”
赵流云在荣华富贵受到威胁时,完全乱了心神,口不择言地说道:“不是,不是的,卿云姐姐,是傅冉云一直告诉我,是你害得我们赵家落魄得连乞丐都不如,是她不断挑拨我,我才吃了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种蠢事!嘤嘤嘤……老夫人,真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今后一定好好孝敬老夫人,把老夫人当我亲祖母侍奉!”
傅卿云冷笑:“原来赵姑娘一直没把老夫人当亲祖母看待,亏得老夫人一直是将你当做亲孙女来待的!”
这句火上浇油的话让赵流云眼里喷火,她只不过慌乱说错了话,傅卿云为什么紧紧揪着不放?亏她刚才还准备原谅傅卿云对赵家犯下的罪孽!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对于赵流云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来说,她看到的永远是自个儿对别人的恩赐和宽容,别人对她好是理所当然,但凡有一两件不好的,她就会否定了那个人全盘的好。比如傅老夫人就拒绝了赵流云嫁给傅凌云这一件事,赵流云就觉得傅老夫人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傅老夫人对不起她,所以她在写傅老夫人的名讳和生辰八字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她这种人永远不会换位思考,永远不知道感恩为何物。
傅老夫人心更冷了,挥挥手说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了。流云,你的确不适合在侯府教养,我们侯府孙女们多,你在这里不能像在赵家一般全家人围着你转。所以,你还是回赵家去罢,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送你回赵家,你母亲来信说,你祖父和你祖母的身子骨都不大好,思念你思念得紧,你要是真的感激他们这些年来的宠溺和教养,你就该好好回去孝顺他们。”
赵流云从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得满面泪水,比她听闻赵家倒了还要悲伤:“老夫人,我只做错了一件事而已,您真的能狠心不原谅我一次么?”
这一件错事就让傅老夫人寒透了心啊!诅咒她,陷害她的亲孙女,这是一个侄孙女做得出来的事么?这不是个因为不懂事犯的错误,而是赵流云这个人本身的品性有问题,是傅家收留了她,她不懂感恩,却还去谋害傅家的人,傅老夫人怎么敢留她呢?
不管赵流云怎么哀求,傅老夫人还是强硬地命两个婆子把赵流云扶回房间关了起来,并命丫鬟们连夜收拾行礼,让马房准备马车,明儿个就要将赵流云送回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解决完赵流云的事,老侯爷威胁一通姜师傅,称姜师傅不签卖身契,他就真的会把姜师傅送去见官。姜师傅不信老侯爷真的能舍下脸皮,等婆子们一路将她送到京兆府门口时,她才知道老侯爷是真的狠下心要惩治她,她哭喊着答应老侯爷的要求,签下卖身契。
姜师傅在京中混了多年,知道女子进了大牢大多是狱卒胯下的玩/物,命不保是轻的,就是怕没了贞节,那比没命还让她生不如死!因此,还不如签了卖身契,做定南侯府的奴仆,她情愿被打骂,也不要做玩/物。
可惜姜师傅签了卖身契,老侯爷立马脸色一变,命人将她拖下去。当天,老侯爷倒没做什么,翌日一早,姜师傅的噩梦就来了。她被人灌了哑药,送到南疆定南大军里做了营/妓,沦为玩物的命运依旧没有摆脱,军营里的男人饥饿如狼,****守着她做她的入幕之宾,她连自刎保护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老侯爷对姜师傅试图陷害他孙女的最轻的惩罚,当然,在老侯爷眼里,女子的性命显然是比贞节更重要,他认为他留了姜师傅一命,已经是对姜师傅最大的恩赐了。
文师傅从那天晚上之后吓得神经有些不正常,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有个黑色人偶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生辰八字上扎着根根铮亮的银针。眼看自个儿一日比一日恍惚,人有些痴傻了,她在清醒的时候便毅然辞去了女工师傅的职务,向老侯爷做了保证,卷了卷铺盖,便住到深山里去了。这让文师傅意外避开了数年之后的天下大乱,也算是因祸得福。
后事不赘述,当下老侯爷和傅老夫人的震怒可想而知,傅老夫人对老侯爷无奈地说道:“老侯爷,恕妾身无能,实在无法管教二丫头,无法拗正她的品性。”
傅老夫人已经无力到连惩罚傅冉云的力气都没了,那是她的亲孙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能骂她、能训她,甚至能打她板子,却没那个狠心下死手杀她,真要打杀了自家的亲孙女,死后她可没胆子去见傅家的祖宗。
说句真心话,傅老夫人内心里是恨不得这个惹是生非的孙女去死!
老侯爷不好数落傅冉云,定南侯对自个儿的亲女儿却没什么可避嫌的,他毫不留情地使劲扇了傅冉云一巴掌,嘴里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傅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恶毒的姑娘,我真后悔你出生时没掐死你!是了,你娘就是个爱害人的恶毒妖怪,你自然不遑多让!”
傅冉云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响,整个人带着椅子摔倒在地,桌案上的茶盏“嘭”地掉在地上跌个粉碎,她听不太清定南侯的咒骂,但那句“我真后悔你出生时没掐死你”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凉凉的,这句话真是耳熟来着,她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直到定南侯的第二个巴掌跟来,将她扇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她才记起来原来小林氏也说过这种话。
定南侯骂她恶毒,骂小林氏恶毒,看来,小林氏说的没错,她是小林氏那妖怪亲生的,否则的话,她怎么老想着害人呢?傅冉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疯狂大笑。
定南侯怒极:“你这个……你这个……你竟然还敢笑!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来人,给我取马鞭来!”
傅卿云冷眼瞧了半天,见傅冉云的脸被打成猪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就这样却仍旧发出呵呵的笑声,她觉得傅冉云肯定是疯了,连忙上去拦住即将被气疯的定南侯,柔声细语地安抚道:“父亲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二妹妹只要好好教,还是能改的……”
定南侯怒气没有半分消减,跟傅卿云说话时还在喘气,怒其不争地说道:“卿丫头,她次次害你,你不要再为她说话。你还不明白么?她改不了了,我们给过她多少机会,她改不了了……”
定南侯一直重复着“改不了了”几个字,越说,眼中的悲伤和惭愧越浓。他恨自个儿,为什么要把儿女交给小林氏那样的蛇蝎教养?瞧瞧傅冉云和傅焕云被教坏成什么样,那还有个人样么?
傅卿云叹口气,赶紧命人趁这个空档将傅冉云扶走,免得她留下来继续刺激定南侯,然后又亲手倒了盏安神茶给定南侯平缓激烈的情绪,等定南侯的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她怕定南侯尴尬,这才向几位长辈告退。
傅二夫人和惊呆的傅四夫人早在定南侯扇傅冉云第一个巴掌的时候告退了。
定南侯一恢复平静,果然十分难堪,拱手抱歉地说道:“老侯爷,老夫人,儿子失态了。”
老侯爷道:“罢了,人之常情。彬儿啊,你打算怎么处置二丫头啊?”
定南侯愁苦地说道:“儿子管教无方,让老侯爷和老夫人操心了,唉,儿子也拿她没办法啊,不知老侯爷和老夫人有没有建议?”
老侯爷和傅老夫人对视一眼,老侯爷说道:“我们是这样想的,冉云从小娇宠,难免带些孩子气不懂事,不知分寸,倒不如早些嫁出去,等她为人妇,为人/母,她自然便稳重起来了。你说呢?”
定南侯气道:“这可不行!她这般陷害老夫人和卿丫头,若是轻轻放过,定会给府里其他的姑娘树立个坏榜样,儿子认为还是先将她关在家庙里住一段日子,有了惩戒,她下次才不敢再犯。”
傅老夫人叹息道:“惩戒是必须有的,既然你这么说,就照你说的先关家庙罢,但二丫头的年纪到了,还没定下亲事,三丫头和四丫头若是越过她头里出嫁,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还是得给她找个人家。”
定南侯点头,起身作揖道:“此事全仰仗老夫人操心了。”
傅老夫人淡淡地点点头,不想再谈傅冉云那个晦气的人,道声累了,打发走定南侯。
老侯爷无声地唉声叹气,这个府里自从来了小林氏就越来越乱了,真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杜鹃和徐嬷嬷端个火盆过来,当着老侯爷和傅老夫人的面将那黑色人偶给烧了。
这事至此便揭过去了,谁也不敢再提去傅老夫人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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