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我要去上城参加文学比赛,你问我带不带你。我说不带,你眉眼瞬间寒冷,我说带阿,我带你去见我哥。”
“我们从赛场出来,你站在门口等我,一身白色羽绒服,我瞬间奔向你,刚认识的一起比赛的一个朋友问我你是谁,我说是我男朋友啊。你眉间全是笑,牵着我的手,上城的法国梧桐街很短,我们在嘉上中心等南哥,他那时已经成名,他裹得严严实实进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把我拉到身后的警惕,直到他摘下帽子眼镜口罩,你欣喜的表情,说你很喜欢他的歌。包厢里他说,我们江家,都将小芷看作亲生,你一定得对她好,否则…你说哥,我会娶她的。”
“我从来不曾有任何一秒想过,我不会嫁给你,不会和你共度这一生。日子那样紧张又快速的过到高三,你又在元旦晚会上弹钢琴曲,得到众人鼓掌赞叹。一身白色西装白色衬衣的你,在弹完后又跳了一段热舞,学校众人眼里的你向来是温柔安静的,只有我知道,你那温柔后偶尔的炙热。坐在旁边的陈晓思低声对我说,你们家秦鹤真是优秀啊,完美的男孩。我笑说你们家杨云君也很好的阿,谁让我们俩也是优秀的人呢。我们在那一年约好以后互相给对方的婚礼做伴娘,还要带上你们两个做伴郎。高三我又去了一次上城比赛,还是带着你。你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我那个朋友说真羡慕你,这么早就遇见了这么帅又优秀的男朋友,感情还这么好。我们站在江边,游船的灯火很亮,夜里的游客很多,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我说养一条狗,你说不行我毛发过敏,我说没关系,房子大,也不是每次都过敏,你喜欢的我也要喜欢,我们要一起度过好多好多年…”
“如果时间在高中生活里循环就好了,那时候的生活很纯粹,只需要读好书就好了,那时候的同学,心思也都干净,大家一心读书,像我们这样读书好的,永远都被老师和同学喜欢着,没有人嫉妒,没有人诋毁。更重要的时候,是那时候我们彼此相爱啊,多么美好和幸福。”
“事与愿违,你保送北城大学,我参加高考。那年的数学让我无语,我在高考里失利,成绩出来的时候,和我想的一样,我和北城大学,距离好像很近,又近乎擦肩。”
“我决定赌一下。我抱着一丝侥幸,报考了北城大学中文,经管,和艺术设计,德语,接受调剂,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也都填到了北城的其他大学,我想和你在一起阿。”
“我爸站在旁边,说你不要浪费你的成绩,南大也很好,南大经管和汉语文学都是王牌专业,余砚书也在南大任教。南城是你妈最喜欢的国内城市,南戏也是你妈的母校。我知道你想读北城大学的原因,人生,一口气重要,时间也也重要,他们在你面前,已经不值得一提,你又何必,还和他们较劲。我没告诉你,我时间不多了,公司以后都得交给你,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到了,你已经足够独立,爱情固然重要,可是也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如果情比金坚,距离又何妨,出不起机票钱还是怎么。你选南大经管和中文做第二志愿吧,我想活着,看你上大学,我怕我等不到,明年的夏天。以后你想读北城大学,你可以保研考研,读博都可以,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也相信,秦鹤对你的感情,他是个好孩子,他家人也都很好,他是独生子,不会有我们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比我们林家的人,好太多了。”
“我最终选择了全国排名第三的南大,作为第二志愿,可能是我运气真的不好,最终还是被南大录取了。要和你,一南一北,分开两地。”
“那年我的头靠着你的肩,看那灰色城墙上的斑驳印记,你说,你爸说的也对,我们的爱情固然是坚如磐石的,你最终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是也很好吗。”
“我曾以为我不会为我爸流泪,可能我我到底流着他的血,填志愿那天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想起十四岁那年,他被我唆使,最终带回几份亲子鉴定时的,啕号大哭。”
“你看,我这前半生,想要的东西,基本都得到了,可是唯独得不到,一个你啊。我曾无数次想,如果填完志愿之后,我没有暂时出国,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得到了很多东西,可我付出的代价,更多啊。你看,人生向来,收之桑榆,失之东隅,从来都没有完美这一说。”
眼泪好像都流汗了。
那用来擦眼泪的纸巾,也都干了,眼泪无色,纸巾只皱了,依然洁白的,像十七岁那年的,漫天大雪。
蛋糕吃完了,菜基本一口没动。
秦鹤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流干了。
他上前,把她抱进怀里,她还在抽泣,“对不起,我再也没办法爱你。”
一如那个国庆,她离开北城后,给他发来微信:对不起,我再也没办法爱你。我确实深爱从前的你,可是我爱不了现在的你。
是啊,他们再也没办法爱彼此。
他心头被一把大锤砸中,痛到难以呼吸,然后又如释重负,一如十八岁的北城大学,他站在那样人来人往的银杏树下,看着手机里照片中的自己。
那明明是曾经相爱的人阿。
在最好的年纪,因为爱在一起。
后来也因为爱,再也没办法在一起。
她的身体没有条件反射的缩起,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新婚贺礼,不要拒绝,这是我的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他拿出一个白色袋子“我高中的日记本,放了好几年,一直在想要不要给你,我是应该给你的啊,留个纪念吧。”
她接住笔记本,像接一个稀世珍宝一样。
小心翼翼的摩挲,然后放进包里,带上帽子“我先走了。”
“我送你。”秦鹤站起。
并排走出餐厅,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宝马正停在停车场,坐在驾驶位的人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虽然这样的打扮,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
那是一种烙印。
爱在深处,永远挥之不去的烙印。
你能隔着人群,在她换了衣服换了妆容,仅仅从动作背影就能认出来的人。
坐上白色奥迪,秦鹤给她系安全带“小芷,我们还是朋友吧。”
她微笑浅淡,带着苦涩“我们永远是朋友啊,我们都是彼此第一个怦然心动的人,也是彼此的初恋,也彼此教会了对方如何去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的感情分离啊,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共同度过最好的青春,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那种爱情是永恒的,永远也不会消失…”
“是啊,对啊。”秦鹤发动了车,忍住了即将掉落的眼泪。
回到南大宿舍,她打开包,那张她给秦鹤的卡,正躺在白色笔记本上面。打开本子,纸张已经泛黄。
第一页:
我在操场梧桐树的角落见到她,她一个人,迎着初秋的阳光低头读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是纳兰容若的词。
我好像,很喜欢她。
凌晨四点,窗台上的海棠花未眠,我还在想她。
…
她合上本子,双眼红肿,小心翼翼的密封,把它连同那朵白玉荷花,放在一起。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的,是那位从她出生时就已经故去的美丽歌手的音乐,耳畔是她悦耳的声音。
《我只在乎你》: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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