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午后小憩,李嶝睡得很不踏实,他似乎是带着上辈子遗留下来的疲倦、困顿,乏力,进入梦里也仿佛是双腿灌铅举步维艰。
他挣扎许久却不能前进半步,想要喊出声响却被人掐住脖子。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却见到凑到跟前一张熟悉却带着些许妖媚风情的脸,他只来得及一巴掌,并把正在跟前的杏黄扇到一边。
“大公子,您这是……这是怎么了?”言语之间,夹杂着委屈,却不敢随意落了泪,那沐春看过来,心里总算平衡些许。
原来,大公子厌恶的不止是她。
李嶝刚从梦里醒过来,呼吸急促胸闷不已,单手拄着炕床努力坐了起来。只见他一双剑眉不停地抖动,连带着心底冲上来的无力和痛楚。
一切如影随形,并没有因为活过来减少。
额际虚汗淋漓,他瞬间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沐春小心谨慎的挪过来,轻声问道:“大公子,您是做噩梦了吗?奴家把帘子掀开,您且醒醒神。”
说罢,轻轻挑开帘子,明亮的光线从窗纱中透了进来。
这般看过去,他似乎能数清楚沐春有些细绒毛的小脸,想到背叛他愚弄他的沐春,他用力掐住手心,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涌动的恨意,待沐春身子从炕床上挪下去时,他并是一脚踢了过去。
沐春本就身子不稳,这会儿几乎是滚下了炕床。
疼痛还是小事,心中积攒起来的委屈却无法藏住。扬起小脸,带着痛楚和委屈看向双目含着恨意盯着她与杏黄的李嶝,颤声问道:“大公子,奴婢究竟是做了何等的错事,惹来大公子这么大的怒火,大公子身子不舒爽拿奴婢发发火也就罢了,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骂我二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嶝咬紧牙关,他只觉得上辈子活成了笑话,这辈子却还不能与跟前两个毒妇所言。
罢了,与她们说些什么!
左右不过是侍奉人的玩意儿,上辈子他心疼她们为奴为婢,尽量不为难她们,可换来了什么?得寸进尺的欺骗与羞辱。
杏黄捂着嘴唇只是哭泣。
听沐春这番话,并附和道:“大奶奶不好,嬷嬷使了我去伺候,日日里我都惦念着大公子起居是否安宁,恨不得时时刻刻来正房守着大公子,如今却平白无故赏了奴婢一巴掌,是不是厌弃奴婢的伺候?要发卖了奴婢?”
发卖?
李嶝冷笑几声,表情却让人看了愈发的瘆得慌,他面上不复往日俊雅和煦,只余丝丝恨意和厌恶。
“你们的卖身契不在府上,我发卖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两个丫鬟立刻跪在炕床前,仰起小脸满面泪水看向李嶝,“大公子真要发卖了奴婢?”似是哀求失望,却又像质问。
然而李嶝早无耐性,只朝着外屋喊道:“来人!来人!”
何川刚从外头回来,并被赵克安排在李嶝屋外听候吩咐,此刻听李嶝气急败坏喊人,立马身形利落的推门而入,“大公子,何川在此。”
李嶝不管何川青川,只恶狠狠道:“把这两个丫头拖出去,以后不得再靠近我屋内半步,拖出去!”
沐春杏黄二女听闻大公子如此口吻,立马泪如雨下,跪扑在李嶝跟前,“大公子,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公子——为何如此心狠!”
为何?
见何川一时愣住,李嶝拿过炕桌上凉了的水泼了过去,惊得何川回了神,“拖出去!滚——咳咳咳……咳咳咳……”兴许是用气过足,李嶝咳嗽不停。
但何川再不敢耽误,只一手一个,像拎着小鸡仔似的的,并把哭喊叫屈的两个丫鬟提溜出去,正逢阮嬷嬷从厢房出来,这一见,惊得差不多摔了下去。
“何侍卫,这是作甚?”
满院子闻声而来的丫鬟都盯着呢,往日里最是红火的大丫鬟沐春和杏黄,此刻羞愤欲死。
何川把二人放到院中,两个丫鬟捂着脸哭了起来,阮嬷嬷连忙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作甚!”
“大公子有令,今后沐春及杏黄姑娘休得靠近正房。”说罢,又连忙进了李嶝屋内,等候李嶝下一步指示。
此话一出,阮嬷嬷呆呆立住。
沐春过来拉住她的袖口,呜咽道:“姑姑,大公子……大公子要发卖了我等,这可如何是好?”
也有与沐春、杏黄要好的丫鬟拢了上来,纷纷安慰道,也有往日受二人磋磨过的小丫鬟远远看着,不言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何川出来喊了雀哥儿等几个小厮进去。
等再出来时,屋外的阮嬷嬷等人依然没散,却堵着雀哥儿问道:“大公子如何吩咐?”
雀哥儿本是不想说,但碍于平日里阮嬷嬷收拾他太多,只得嗫喏道:“大公子吩咐今后他的起居吃食一概由着我们兄弟几个来伺候。”
什么?
大公子不要丫鬟了?
阮嬷嬷脸色大变,她首先想到的并是进去指责几句,再劝说大公子不可,哪有权贵之家的哥儿们身旁全是些小厮,小厮能伺候什么?粗手粗脚的。
可刚迈出半步,就被沐春拉住。
“姑姑,大公子心里苦闷,倒不如先按大公子意思来办,我们这些奴婢先回避便是。”
阮嬷嬷有些不甘心,只用沐春、杏黄听到的声音埋怨着,“大公子倒像是变了一个人,是不是魔怔了?”
杏黄一听,有些后怕,“嬷嬷,刚刚大公子似乎是做了噩梦,我见他挣扎得厉害,并上前叫醒了他。谁料他醒过来性情大变,眼睛里血红可怖,仿佛是恶鬼缠身,要吃了我一样,直接给了我一大嘴巴子……”
阮嬷嬷胸口起伏不停。
她心里想到近日醒来的李嶝奇怪的行为举止,已然是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沐春也连连摇头,“姑姑就不要去触霉头了,没得来的又被大公子怒骂一顿。”说罢,只觉人生无望,失落的往自己屋里走去。
阮嬷嬷也只能泄了气,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虽一直在厢房看顾着昏睡过去的袁璩,却还是时不时想起来并哭一场,有时候念着李嶝母亲郡主名号,有时候又念念叨叨说着李嶝的不是。
袁璩听得有些烦,只想一巴掌把她拍晕。
可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郁闷不止,原来九年苦学还是不如那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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