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一群人下到二楼时,李嶝正在低头跟身侧的袁璩说着这元宵灯节各种来历,袁璩的歪理一套一套的,惹得李嶝笑意难消。
微微低下的侧颜,那叫一个摄人心魂。
尤其他唇角不减的笑意,让似如涂脂的薄唇更添柔魅。
这一幕,恰好落入刚踏出雅间木门槛的谢师兄妹眼帘,谢宝笙下意识想要收回步伐,却与抬首的李嶝撞个正着。
熟悉的面容之上,再也没有对她的拳拳爱意,甚至,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李嶝面上的笑意就没了。
不知为何,她却有些失落。
谢宝勤甚是尴尬,但也不能视而不见,只得先行拱手招呼,“大公子,别来无恙。”
李嶝左手牵着袁璩,他无意放下,就微微抬手示意,“二公子恕罪,嶝手头不顺,失礼了。”
谢氏兄妹顺势看过去,就见袁璩好奇的大眼睛也在打量他二人。
倒是李擎在旁鼻孔喷气,“大哥,这处又没什么好看的灯火,我们快些下去,莫要误了时辰。”
众人都是冰雪聪明之人,谢氏兄妹与李嶝哪有不知这样的话语里头的含义。
唯有袁璩不明,但她也知道不是什么让人开怀的故人,于是扯了扯李嶝衣袖,“哥哥,听李擎的,莫要负了良辰。”
李嶝果然听了她的话,与谢宝勤二人颔首示意,就欲下楼。
但谢宝笙按捺不住,还是脱口问道:“她是谁?”只是话音刚落,她已懊悔,她问了干什么?她素日里哪有这般急切,在李嶝跟前,她永远是胸有成竹。
今日怎么了?
谢宝勤也觉得突兀,才准备给李嶝赔礼,却见李嶝星目平静,面容坦然,“大姑娘,这是内子。”
轰——!
什么?
谢宝笙虽过了两世人,可上辈子她也不过十八岁就死了,这辈子才开始了一年,她的阅历和经验,都不足以让她平静的接受这个答案。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不是说袁氏是个痴傻的吗?”
袁璩和李嶝还没什么反应时,李擎这暴脾气就受不了了,他气急败坏斥责谢宝笙,“你才傻呢!没眼睛吗?我这小嫂子哪里傻?亏你还是谢氏贵女,自诩读书百卷知书达理,怎么说话却像个无知村妇,惹人发笑。”
“李擎!”
“三公子!”
李嶝与谢宝勤双双开口,谢宝勤拱手请情,“大公子,三公子,原谅愚妹口不择言,只是她近些时日害了风寒,有些疲累,定然不是有心。”
“无碍,我们赏灯去了。”李嶝的毫不在意,让谢宝笙的委屈愈发多了。
她在二哥的示意下,也只得行了端庄的万福礼,柔声道歉,“大公子,夫人,是宝笙慌不择言,还请原谅则个。”
美人就是美人。
这番身段,袁璩只觉醉人。
李嶝却不这么认为,他拽了拽袁璩的手,淡淡回道:“大姑娘失言了,嶝现身无功名,内子也当不得夫人之称,若不嫌弃,今后唤她一声嶝大奶奶即可。”
说完,再不理会谢宝笙复杂的表情,牵着袁璩下了楼。
这番热闹,看的人不止谢李两家,还有旁的客人,一传十十传百,本来李嶝锦衣夜行就足矣让人好奇,此番再与前头有过婚约的谢氏贵女再度相逢,简直是难能一见。
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看看这处刺激的场景。
李嶝下楼,带着众人没入人潮之中。
可谢氏兄妹却被围观之人看得明明白白,谢宝笙羞愧难当,直接回头进了雅间,再不欲要出门。
观客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谢氏尊贵的嫡女啊!
果然非同凡响。
谢宝勤也跟了进来,本想斥责几句,却又于心不忍,最后叹气道:“你素日那份沉着与冷静何处去也?如何在见到他二人就失了身份,说出这样的话语。”
谢宝笙揉破了绢帕,喃喃道,“那袁氏竟然是个这样的……”
不对!
可哪里不对?
李嶝的眼神不对,那袁氏也不对,还有李擎!
对!李擎,上辈子李嶝与李擎少有来往,全然不可能一起看灯——更别提站在李嶝跟前斥责她!
很不对?很不对!
她听不到兄长的话语,只在心里反反复复翻腾上辈子的记忆,袁氏,这到底是何处活下来的袁氏!
看着欲要魔怔的妹妹,谢宝勤也歇了看灯的心思,只点了些酒菜,望着外头热闹的场景,独自吃了起来。
随着人流驻足各处灯笼摊子上,有猜谜取灯的,有对面换灯的,袁璩单手提了个兔灯,哪怕赵克他们尽心护主,也难抵如浪般的人群。
三下两下,还是被冲散了。
人流来往分成两股,李嶝被冲撞后稍稍松了手,袁璩就被裹挟到另外一股人流,竟然被带着走了。
袁璩身形矮小,不多时就失了踪迹。
李嶝连忙让赵克去找寻,赵克不敢离李嶝左右,只得让何川青川去。
可武功再高,也不能说跳起来踩着人头过去,那样只怕巡捕房的高手也立马打了过来。
咋地!
只有江湖上的人飞檐走壁,尊贵陛下却没有这样的人才?
笑话!巡捕营、京兆尹、大理寺,这些皇城根下的机构里,高手密集。
所以青川与何川只能逆流行进,去追早已看不见的袁璩。
袁璩被人流带到宽泛之地时,也已过了热闹的地段,这些地方零星的几处摊贩兜售着劣质的小灯,摸了摸兜里并无钱财,袁璩只得自顾自的在这古代的大街上晃荡。
真是自由。
有不怀好意的街溜子挨过来,嬉皮笑脸道:“小公子是哪个府上?可是迷了路,让小的们送您回去。”
袁璩也不害怕,竟然还抬头问:“你们是拍花子的?”
旁边小摊贩知道这几个浪荡子绝非好人,可又不敢多事,只心中担忧。
那几个街溜子一听这话,顿然仰天大笑,引着袁璩离了小摊贩些距离,保管那摊贩听不到说话声才讲道,“小公子也知道拍花子啊,那你怕不怕啊?”
袁璩追问,“拍花子是不是都卖到外地那些勾栏之地?”
为首的一脸淫笑,“小公子想去那些个勾栏之地走走吗?我等可以陪着小公子去。”
袁璩点头。
“好呀,烦请带路。”
远远看着的小摊贩见袁璩跟着他们走了,终于按捺不住喊道:“小公子还是在此处等你家人寻来。”
袁璩回头,把兔灯放在原地,眼睛明亮,“不碍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摊贩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马脸男恶狠狠的眼神时,只得缓缓低头噤声,不敢再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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