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赫转回头:“生活里的麻烦一直很多,有些避免不了的该怎么办?”
“想知道?”
“想。”
时尽折迟疑两秒,然后平缓舒出一口气,“避免不了就得先学着怎么不用暴力的方法应对。”
舍赫:“比如?”
“不是说明天去坐摩天轮吗?你可以试着自己走完从家到游乐园这段路程,独自一个人,我在那里等着你,也不用从家里,我们就先从很短的一段路程开始,怎么样?”
“我…自己?”
“对,我会让人跟着你,你不会丢。”时尽折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几下:
“想解决问题就需要你先能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保持平常心,让自己在面对各种事时不会被不安,急躁,恐惧这些情绪影响。”
舍赫目光跟着他的手指走,也不懂时尽折在画什么。
她总见到他在书房里开会时这样做,对面说的什么她也不明白,总之那只手指在他感到焦躁时就会这样来回画,或者指尖来回的点,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哒”声。
哒哒声很快就被传菜的老板打断,桌面摆上菜,时尽折的手也从桌子上拿下去。
没东西看了,舍赫这才很客观的说:“我不会有这些情绪。”
“我知道,但人类社会的限制太多,你可以不遵守这些规则,但不能不懂这些规则。”
时尽折给她整理一下头发,舍赫只有理解了,才能抉择出对自己最合适的做法。
否则她做的事就是没有其他选项,而非择优。
这也是人们总说为什么要多见世面的原因,只有见过了,才有更多的选择。
就像他,和舍赫在一起也是占了被和她强行绑定的便宜,她最熟悉的人只有自己。
他们初遇时他的情况很不好,没钱没工作,游戏里没道具没技能,如果她不是这种很纯粹的性格,他们的现在真的很难说。
现实永远是最能压垮人的武器,舍赫正是因为不懂,所以才不在乎,没嫌弃过他的落魄,还把他从谷底带出来。
“可我不想懂这些规矩,也不太想自己走路,”
舍赫咬住吸管,她生活在这里,只是因为时尽折在这里。
他不陪着,她有独自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能力也没什么意义。
自己有打破世界屏障的能力,如果没有时尽折,那她会选择一个最喜欢的世界待着,而不是接着在这里受桎梏。
舍赫隐约能猜到时尽折的意思,他想让自己在这里找到更成熟的生活方式,可她不需要。
“你就不能陪我吗?”
“当然可以陪你。”
时尽折很高兴能听见她这么问,可他话锋一转:“那你能接受只要还在人类社会里,就要时时刻刻不离开我的视线吗?”
“为什么不能,你是想离开我的视线吗?”
舍赫问的太过理所当然,时尽折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想。”
她的鼻腔里,时尽折身上那股烈日灼烧树叶的味道慢慢消散。
“你刚才就是在为这个问题焦虑么。”
“是有一点,怕你认识的太多生活焦点就不在我身上了。”
时尽折确认自己不是胡思乱想,舍赫对一条贪吃蛇都能上瘾,花花世界的诱惑太多了,他是真不确定。
“不会的,你很喜欢我。”舍赫淡淡的,“你所做的事出发点都是我。”
每天睡醒后的一杯温水。一直坚持到现在的睡前读故事。没吃过的东西第一次吃都要先观察几天,没问题再继续吃…
时尽折做过很多事,她看得见。
她的生活不会变焦,那些东西只是给虚幻的背景增添色彩,并不会取代谁。
舍赫语速很慢,慢吞吞的,边想边说,给时尽折很细致的说了很多事,有一些时尽折顺手做的他自己都没印象了。
“你在车里放了一双很舒服的鞋子方便我走累了随时换,睡觉时压过两次我的头发,所以睡前会用很松的发带帮我拢起来,我们出去玩所有的东西都会准备两份……”
时尽折没再让她往下数:“记得这么清楚?”
“不需要特别去记,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又不会去忽视。”
“看来的确是我想岔了,你比很多人更懂怎么做人。”
“为什么?”舍赫更喜欢做蛇,她不觉得自己更像人。
“因为你看得见别人的喜欢。”时尽折直视她,“只有先看得到,才能发觉别人的喜欢,舍赫,你一定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所以在他苦恼自己一无所有时,舍赫的专注点只在自己这个人身上。
她做人的经历不丰富,可她看得见你所做的一切。
舍赫眨眨眼,心想,大概是他们都没怎么被人爱过,所以对此才更加敏感。
怎么会有人天生就会爱人呢。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会认为别人也需要,所以才会做那些事,因为他认为自己也有那些需求。
只是时尽折似乎总怕她离开,所以更倾向主动去做这些事,很像是用加倍的好换取她的驻留。
舍赫莫名想起白为霜叮嘱的那句,你要先做自己,再爱别人,于是问时尽折:“你做这些事时,不会觉得疲惫和麻烦吗?”
时尽折:“你不是能闻到吗?不是很清楚我做的时候心情如何。”
“也对,你乐在其中。”
喧哗的长街上,舍赫凑近时尽折,在他下颌位置轻轻碰一下。
这画面有点阴差阳错的浪漫,就好像是舍赫因为看不见没亲对地方,错误的撞在他下巴上。
时尽折笑笑,展臂搭在她的椅背上,像揽住舍赫的肩膀,“给你变个魔术。”
一支烟紫色洋桔梗从他手中凭空出现,鲜嫩舒展,是舍赫最喜欢的那个种类。
时尽折折短花径给舍赫别到耳侧,余光瞥见提着一篮子玫瑰花的小女孩。
她愣在原地,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这边来卖花,这普普通通的宰情侣玫瑰和刚才的魔术没法比啊。
时尽折冲她招招手。
小女孩左右看看,手指自己,“我?”见到时尽折点头,小跑过去。
问了一晚上都没人要的玫瑰被包圆,小女孩往回走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
她走远后忍不住回头,结果发现她那一篮子红玫瑰全变成了紫色,再一细看,不仅是颜色,品种都变了。
红色卡罗拉变成进货时候买不起的厄瓜多尔李子玫瑰,跟那位戴缎带的女士气质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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