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旬那张诚挚的面孔,萧暖卿的脑子却是一片混沌。
身体比心更快做出了反应,她下了马车。
此处乃是一间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民屋,与四周的那些房屋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有一名穿着简朴的妇人走了出来,面染风霜,瞧着也与城中其余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妇人,萧暖卿曾在村子里见过。
见到莫旬跟萧暖卿,那妇人笑着道,“来啦,快进屋!”说着,便是打开了院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院门再次被关上,妇人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散去,愁容满面,“少将军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将军吧!将军他快不行了!”
听到这话,莫旬再顾不得其他,大步冲进了屋里。
萧暖卿却是依旧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她知道自己是该去救人的,可对于莫正元就是自己亲爹的事实,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而此时,屋里传来了莫旬撕心裂肺的声音,“爹!你醒醒!爹!”
萧暖卿心头一拧,再也顾不得心中那股难缠的情绪,冲进了屋里。
屋中,血气浓郁。
莫正元就躺在那张木板床上,双眸紧闭,已是气若游丝。
莫旬跪在床边,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已是哭得涕泪涟涟。
萧暖卿快步上前,一把就将莫旬给推开了,“即是救人,哭有什么用?让开!”
说罢,也顾不得其他,当下就将莫正元的被子给掀开了。
被褥之下,莫正元上身赤裸着,但腹部却是缠着几层纱布。
但很显然伤口并未被处理得很好,鲜血正不断从伤处溢出。
萧暖卿眉心紧拧,就听床边的一个中年男人道,“属下用了不少法子,可将军的伤太深,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拿剪刀来!”萧暖卿一声令下,当下也无人不敢听从。
如今,她是莫正元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接过剪刀,萧暖卿快速剪开了纱布,入目便是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伤。
怪不得方才那中年男人说他无能为力。
莫正元的肠子都伤了,一个寻常大夫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这样的伤,哪怕是萧暖卿看了心口都一阵阵地发怵啊!
只好在,太爷爷曾教过萧暖卿的。
当下便拔出自己的匕首交给莫旬,“拿火上去烤一会儿。”
莫旬照做了。
不多久,烤得通红的匕首被拿了回来,萧暖卿很是满意,拿着匕首便要往莫正元伤了的肠子上去。
可还不等她动手,一旁的中年男人就将她拦下了,“你要做什么!”
在他看来,萧暖卿所做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她哪里是要救人,分明是要伤人啊!
却听萧暖卿道,“若不能止住内脏的血,就算你将外头的伤口包扎得再好都没用。”
事实的确如此,可,哪有用匕首止血的?
中年男人拉着萧暖卿的手没放,萧暖卿便看向莫旬,“我没时间与你耽搁,我还要回去救我夫君的!”
闻言,莫旬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将中年男人一把拉开。
而那中年男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暖卿将匕首往莫正元的肠子上贴。
只听‘呲’的一声,极其短暂的声音,只让所有人的心口提到了嗓子眼。
可再细看,肠子上那小小的伤口,原本怎么都止不住血的地方,居然真的不再流血了。
萧暖卿并未有半点停顿,她将匕首一扔,随即又拔出银针来,在莫正元腹部的伤口周围都扎了针。
一直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也减小了血流的速度,萧暖卿趁机拿出了一瓶伤药来,“这是御医院里最好的伤药,若连这血都止不住,那就是莫正元命该如此。”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药。
那白皙的纱布再次缠上莫正元的身体,血色很快就从纱布里渗了出来,但,只有一点点,当真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
看着这一幕,莫旬跟周围的人都不禁露出了笑脸来。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太好了……”
萧暖卿却是冷声打断,“好不了。”
她继续说道,“他伤口太深,血流太多,眼下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我要给他施针调气,你们都出去。”
此时此刻,无人再敢质疑萧暖卿半分。
众人纷纷退出了屋去。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萧暖卿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额上覆着一层薄汗。
莫旬第一时间冲上来,原本是想问莫正元的情况,可看到萧暖卿那一脸的疲惫之色,心口便是骤然抽痛了一下。
一时竟没有说话。
但萧暖卿却看出了他的担忧,道了声,“暂且保住了性命,眼下呼吸倒是顺的,只要能撑过今晚就无大碍。”
她说着,便是从腰间取下了自己的玉佩,道,“拿着这个去城东的药铺将镇店之宝药来。”
莫旬一愣,并未接。
萧暖卿便将玉佩塞进了莫旬的手里,“那铺子一个月前已经被我买下,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
听到这话,莫旬方才点了点头,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送你回陆家。”
萧暖卿摇了摇头,“你照顾你爹要紧。”
她说的,是你爹。
莫旬眉心微微一拧,却见萧暖卿已是走到了院子里,而后轻轻唤了一声,“薛宁。”
暗处,薛宁听到这样一声唤,眉心不禁微微一拧,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现了身。
见到他,萧暖卿并没有半点意外,反倒是极为冷静地开了口,“送我回陆府。”
薛宁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上前揽住了萧暖卿的腰,而后一跃而起,带着萧暖卿飞上了屋檐。
就这样,二人一路飞檐走壁,两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就已经从城东到了城西。
薛宁带着她落到了陆府外,“陆千昱重伤,陆府四周皆有锦衣卫把守,我轻易进不去。”
“嗯。”萧暖卿应了声,便是大步朝着府里走去。
身后却是传来了薛宁的声音,“是不是用不上我了?”
萧暖卿脚步微顿,微微侧过了头来,但终究还是没有转头看向他。
声音淡淡,透出几分冷意,“是不敢用。”
说罢,便是大步入了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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