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奉太后之命前来表示太后愿意捐赠俸银,以图救援百姓的子书赫玄出现,提起长安王并没有拒绝除夕宫宴一事。
众朝臣恍然大悟,纷纷提议临时监国的太子恢复长安王戍边指挥之权。
太子从未处理过这般大事,心虽惶恐,但在谋士的暗示下,还是挥手应下。
尘埃落定,就连往日背地里会斥责他顽劣的老臣,此时都朝他跪拜俯首称臣,
子书兆兴双手朝后紧背,亢奋爬满全身,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下首的子书赫玄将一切尽收眼底,临走前同子书兆兴身边的谋士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继而转身迅速离开。
皇宫里,子书兆兴磕磕绊绊的将监国太子令拟定完毕,宣旨太监还未出皇宫,那方派人盯着的梦娇已经在将军府收到汇报。
将两位嫂嫂安抚好,梦娇提枪上马,战甲加身。
曙光初绽,旭日渐升之际,
梦娇手拿太子令,协同身后几百秦家军尽数武装出城。
街陌之间,雪霁人稀,沿途本该悄无声息,
然而当有百姓听闻是秦家出征,三三两两的百姓还是踏雪而出,
目光追随,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踏马一路行至城外十里,梦娇好似有心灵感应般下意识望向十里长亭,
只见亭中一人静立,发间墨玉熠熠生辉。
梦娇短暂停顿片刻,目光穿透人群与子书赫玄遥遥相对,
果然,她走时,他的呼吸乱了,他一直都醒着。
人群寂静一瞬,一直忙于采买的秦家军还当敌袭,然而不等他们架势摆出,就见自家将军催马靠近了那身披青灰大氅的青年。
子书赫玄沿着地道一路狂奔而来,浑身的内力用到极致,终于在她快要离开前赶到,
本想着只要远远看她一眼足矣,谁知当真正看到她远去,他的心还是痛到快要窒息。
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却不敢眨眼,更不敢抬手,
她的武功那般好,看到该是会担心了。
她志在守护万家灯火,那他便守着她的荧荧之光就好。
甲胄鲜明,威风凛凛,梦娇行至亭前,看向那个瞬间呆住了的人,
然则当视线触及他脸颊的湿润,当即紧张地翻身下马。
“哭...哭了?”
为兵者流血不流泪,她已经许久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从前看别人哭只觉窝囊,现在抚上他的泪,却心慌到有些喘不上气。
子书赫玄呆了呆,方才看到黑点凑近时还当是错觉,
此时见当真是她,还一脸紧张,突然觉得,已然足矣...
低头混着眼泪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唇,用力到一半,又只能不舍地舔舐,而后笑着退开,
“夫人,一路平安。”
梦娇缓缓松手,知道他是不想耽误自己也没再上前,回了他一个同样安抚的笑。
“好,最后一次,回来我带你去胡塞采葵阳。”
子书赫玄喉间干涩,没再说话点头笑着应允。
梦娇上马,扬鞭而去,一声轻叹还未泄出便被踢踏的马蹄声掩盖,至此再未回头,
这一身戎装,担的是使命。
“驾!”
周元六十三年新年伊始,不到半月帝京传来捷报,
长安王携三千秦家军突袭覃云坳,清缴西陵军骑兵两万,打响了反击的第一仗。
彼时京中皇帝子书卓君突发中风,朝中国事暂由太子子书兆兴代为打理。
然而子书兆兴虽贵为太子,却是子书卓君妄想长生故意养废的棋子,朝中事表面由他定夺,实则多半落入他身旁谋士之手。
又是半月,北境雪灾救济一事冲突爆发,筹集了京中大半官商之家的赈灾物资,出现连坐贪污,
几经查证,最后挖出主谋为太子的亲舅舅。
至此,先有皇帝中庸在前,且接下来未必能恢复正常神智,
再有京郊边城二十万护国军前往西城护国,
没有了威胁的太后一党仗着中蜀为退路的支撑,打着匡扶明主的名义,欲要推崇明君上位。
而刚刚享受到帝王待遇的子书兆兴自是不甘,冲动之下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上前谏言的使臣一剑封喉...
将信件的第一页全部看完递给钱坤,梦娇摆摆手拿着剩下的钻回营帐,
西城终究还是偏北,空气干冷,刮在脸上像刀子似的生疼,
京中娇贵的活了两月余,此时再吹吹,梦娇还难得地有点儿不适应。
屋外钱坤和剩下其他几个秦家军将信件上的信息看个清楚,
除了钱坤以外,剩下几个不由挠着脑袋真心夸赞,
真不知道他们老大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就能猜到皇帝会出事不算,还知道这二十万兵出来就不会贸然回去的呢?
钱坤虽不知这一切是子书赫玄的手笔,但从信件上他大致分析明白两方势力的依仗,
西城靠北,但相对中蜀之于京都,距离近乎多出百里,
保皇党京中禁军仍有五万,若是中蜀胆敢妄动,势必会被两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或者被这二十万帝军偷了主营。
而这二十万大军目标同样庞大,若有行动,必然会被中蜀同时动晓,
但凡对方直奔中蜀平乱,后者自可举全部兵力先一步直取帝京。
至此,帝京,西城,中蜀,三方形成完美制衡,所以,这京中到底是在争什么呢?
怎么感觉,就是在拖着等自家老大回去破局呢?
回到帐篷的梦娇揉了揉发干的鼻子,这才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将剩下的信取出来,
待看到纸张的厚度,梦娇不由想着该给她的小鹰隼多喂点儿肉了。
翻开信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子书赫玄近来每日所做之事。
细致到清晨几时起来舞剑,何时见了何人做了什么事,
身体没有再感到胃痛,武功也精进了不少,便是她胖到有三个自己重,他也能抱得动。
看到这梦娇不由笑出声,莫名有种自己走了以后他有些活成了自己的样子,这清晨练武,按时吃饭,准时睡觉,明明是自己之前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模样。
翻到后面,信纸上粘了一片菊花花瓣,正好奇他是如何将花保存到送来都未曾干枯,上手才发现这花瓣竟是用木头所做。
当下好奇低头查看信件,原是他用通脱木做的通草花,
他说他学了不过三日便学会了,还说等自己回去便给她簪最美的花。
信纸足足十三页,字字未提想念,却又处处都是想念......
梦娇起身,小腹突感一阵刺痛,
只当又是那事,伸手不在意的揉了揉,捏起一旁的炭笔给自家男人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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