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郁郁寡欢(1 / 2)

郁念欢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她原本也不是一个人的。

像深山丛林里的野兽,被人在脖子上套着锁链。

如同动物,如同工具,就是不像是个人。

一切的一切要从她遇见何歆与君璜开始说起。

那群人叫她对所有靠近大房子的人都要杀死,而她并不是想那么的听话。

她放走过许多人,因为她忙着去晒太阳,所以对这些没什么大举动的人统统都无视。

但是有两个人很奇怪,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试图靠近她。

她没有办法了,只好听从那群人的指示,露出自己的獠牙,凶狠的朝他们走去。

为什么总是要打扰她晒太阳呢。

“我们没有恶意,你上次救过我们,你还记得吗?”那男子对她说。

她停下爬行的动作,像是在理解那男子的话。

男子身边的女子好似反应过来了一样,用她能听懂的话和她交流。

男子也及时明白过来,“你在南疆长大,应该是听不懂中原话的。”

所以他们刚刚叽里咕噜说的话叫中原话?

什么叫中原?这里叫南疆?

她稍显愚笨的反应了一下,但是明白不过来。

面无表情的木着脸继续爬向那对男女。

都快靠近了,她的手臂都要抓住了......

“不要在地上爬着,站起来。”女子弯下腰,将手递给她。

她理也不理,直夺女子的咽喉。

男子却伸手打在她的手腕上,她顺着力道又向男子攻去。

招式暴戾带着生猛的杀气。

她一招一式间完全不顾自己的姓名,哪怕浑身是血、哪怕以伤换伤,她也要进攻。

一开始女子还帮着男子攻击她,到后面却是帮着她躲避男子的攻击。

她心里只觉得这个女子碍着她伤人了。

其实她大大小小也见过了那么多的人了,但是还从没有见过能在自己攻击下呼吸那么长时间的活物。

即使对方是两个人,也让她觉得很厉害。

虽然心里有了敬佩的感觉,可是这时候的她还不能分辨出这种情感,更不会表现在脸上。

所以那对男女就见她身上有越来越多的污血,有他们的,也有她自己的。

她一直面无表情,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有手下招招逼人,活似不悲不喜的凶兽。

只知道撕咬。

男子眼中动容挣扎,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长剑出鞘,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胛。

就算到了如此,她也还是在拼命的进攻。

女子因着她受伤后动作迟缓,趁机打晕了她。

“她脖子上的铁链怎么办?”

“我来斩断。”

“可那是玄铁。”

“我手中剑亦是玄铁所铸。”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上好像轻了不少,伸手去一摸,察觉到少了往日那一直缠在她脖子上的东西。

摸了摸后,她没什么反应的坐在床上。

一旁的女子看了不免担忧。

本来担心她骤然没了铁链束缚又加之被人驯养惯了,可能会不适应,会有应激反应。

倒是不曾料到她会这样的平静。

或许,她还没有被他们驯化彻底。

想到这里,女子心里忍不住又升起一丝心疼,于是轻柔的问道,“你想吃什么吗?”

她木木的,即使用南疆话和她交流,她也不多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听不懂。

女子做了几道君怀渊爱吃的菜,她用手抓着吃了几口,看不出来是不是喜欢。

女子似是低声道,“渊儿很喜欢这些,看上去你好像不喜欢。那我以后可要多做几道菜了。”

她听不懂,用手抓着吃完了,就想着去晒太阳。

而她也是头一次体会到没有脖子上这个东西的好处。

好像她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不必走到一个固定的距离之后就被拽回去。

这新奇的体验让她壮着胆子又一次的走了几步。

走到了太阳更大的地方底下。

男子看出来了她对阳光的眷恋、喜爱。

心中又多了许多希望——教她为人的希望。

“你是人,所以要站着。”

“你是人,所以不要趴在地上用手吃饭。”

“你是人......”

她像是被这些话弄得终于有了脾气,她凶狠的露出牙齿,然后磕磕碰碰的说,“我、不是、人!”

男子和女子听她终于开口说话,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完全不在意她口中说的是什么内容。

她被忽视了个彻底。

女子时常带着她去溪水边洗漱,将她一头长短不齐的乱发一点一点的理顺。

她看着自己有许多的头发掉下去顺着溪水流走,女子安慰她道,“那些头发原本就已经落了,只是因为你许久没有打理所以乱糟糟的藏在你的头上。你别担心,过段时间,你的头发就会长出来的。”

她只是伸手碰了碰女子的长发,磕磕绊绊的说,“你的、好看。”

女子欣喜的捧起她的脸颊,“你又说话了?!”

她后来常常听女子唠叨。

“我们还有个儿子,比你小些,如今才五岁,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委委屈屈的撒娇不让我们走呢。”

“等你愿意了,我们带你回去看看他,小小的一个小不点,不晓得再见会不会长大了。”

“我把你当我的亲妹妹,所以,渊儿或许应该要叫你一声小姨?”

女子和男子总会对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短,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孩子——君怀渊。

她学写字后觉得这三个字太复杂了,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君怀渊十分可怜。

名字也太难写了。

她被这对男女带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被他们打伤后带走的,可是她醒来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这不算太好。

最后,还是男子决定要教习她文化与一些修身养性的剑术。

或许这样,她身为人的自觉性会更高一点。

“天地玄黄。”女子轻声说一句。

“天、地、玄、黄。”她跟着重复一句。

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就是节奏做不到多连贯,听上去也没什么感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这些,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站着走路,为什么要用两根木棍吃饭.......

她只是觉得待在这对男女的身边很舒服。

可以随时随地的晒太阳,不用担心忽然就被脖子上的铁链拉回阴凉的地方。

可是如今开始学习之后,就变得没有那么舒服了。

女子在为她编长发时,她愁眉苦展。

自打学习以来,她脸上的表情和动作已经越来越多了。

她写不好字,写的很丑,但是好像他们总是要给她布置这样的作业。

对,他们说这叫作业。

“又在苦恼什么?”女子编好她的长发后乐呵呵的问。

她歪头,脸上好似还是那样木讷,但是细微的表情无不在诉说着,好烦!

“这、叫、苦恼?”她头一次听说这种情绪,于是想要记下来。

“对,这是叫苦恼。像你晒太阳的时候就叫快乐。”女子笑着为她重复。

她似懂非懂。

“你、你们、都、有、名字吗?”她忽然问。

男子温和道,“我们当然都有名字。我叫君璜,她叫何歆。”

君璜把他和何歆的名字写下来。

她微微皱眉,“我呢?”

君璜一愣,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还没有名字。

她一字一顿道,“我的、名字?”

何歆这时说道,“大多人的名字是父母取的,但是也可以为自己取名字。要不然,你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吧?”

她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指了指书本上的几个字,“我、就叫、这个。”

君璜定睛一看,只见郁念欢随手一指就是四个大字:郁郁寡欢。

何歆:......

君璜:......

因为学习还不够深,君璜和何歆在思索要不要和她讲名字的寓意问题。

见他们忽然都沉默,她不理解。

“不、好、吗?”她说。

何歆绞尽脑汁道,“你为什么想叫这个名字?”

“难、写。”她说。

何歆:......

“只是因为这个吗?”君璜伸手扶额,叹息道。

她点头,又摇头,“你们、的、儿子、名字、也难、写。”

何歆和君璜似是没想到还有这个理由。

“一、家人、所以、都、难写。”她直白的说出心中的想法,丝毫不隐藏。

君璜和何歆从不曾知道她心中居然是这样觉得的吗?

她仰头不解道,“你们、不是、说、我们、是、家人?”

君璜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转而对她道,“我改了一个字,你看看好不好。”

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好。”

反正都挺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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