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对兰覆和莲衣道:“你们去给澹溟前辈诊治,我和白师兄在外头等。”
兰覆和莲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点头的份儿。
“二位请随我来。”席玉带着两人往内殿去了。
伏青骨朝几人拱手,拉着白虺退至殿外,谢晦却跟了出来。
“伏仙友。”
“仙尊有何吩咐?”
谢晦侧身请她前往不远处的景台,“这边请。”
伏青骨微微欠身,看了眼白虺,白虺紧紧拉住她不松手,这次他也要听!
谢晦笑了笑,“无妨,跟着吧。”
伏青骨道:“让仙尊见笑了。”然后牵着白虺,随他往景台走去。
景台可俯瞰山下全貌,伏青骨见到素月领着剑阁的弟子,不远不近地跟在羌烙与秋娘身后,往山海阁而来。
“伏仙友是初次入我蓬莱?”
“嗯。”
“可不知为何,我却对仙友,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伏青骨惊讶地看着他。
“仙友放心,我并无他意。”谢晦负手眺望远方,缓缓道:“席玉能将蓬莱之事告诉你,又授你传送阵,足以说明他对你的信任与看重,而我相信自己的徒弟。”
席玉的信任,在伏青骨看来,实在来得莫名。
此人向来谨慎,心眼又多,并非轻信他人之人,以往对她都是说半句藏半句,行事也颇为隐晦,可这一入蓬莱,倒对她坦荡起来,也不知通了哪根筋。
伏青骨问道:“不知仙尊邀我来此,所为何事?”
谢晦转头看她,端详片刻后,对她说道:“我想托付仙友一件事。”
“不敢当,仙尊有事只管吩咐,小道力所能及之处,绝不推脱。”
“此为私事与蓬莱无关,我只以玉儿师父之立场,想请仙友帮一个忙。”
私事?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谈?
伏青骨按下心头疑惑,道:“仙尊请讲。”
“蓬莱如今之局面,想必仙友已悉知,今日山海祭,决定着蓬莱的生死和整个蓬莱境百姓的安危,所以不允许失败。可保下整个蓬莱境,势必要付出巨大代价,对此,山海阁也早已做好准备。”
这话听得人发沉,且十分不祥。
谢晦接着道:“可席玉却不同,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使命,不能有任何差池。且从私心来讲,我只有这一个徒弟,对他不仅有成龙之望,更希望他安然。”
白虺在一旁磨牙,死狐狸安然不安然,关妖道何事?这老头,怕不是找错了人。
伏青骨装傻,“仙尊一片慈爱之心,真是感人肺腑。”
“为师为父,难免操心。”谢晦叹气,随后继续道:“生在蓬莱便注定没有坦途,席玉将来所要面对的,不会比眼前轻松,甚至更加艰险,这是他必将面对的宿命。”
伏青骨暗道,看来自己之前猜得不错,这蓬莱的烂摊子,保不齐真会甩在席玉身上。
谢晦道:“我并不苛求仙友护他周全,只请你在他困窘之时,迷惘之际,能拉他一把,助他渡过难关,如此便感激不尽了。”
这不是他这个师父该干的事吗?怎么找上她了?且这般郑重其事,不像是寻常叮嘱与请求,倒像是……临终托孤?
伏青骨沉默片刻,问道:“仙尊为何会寻我?”
“我这徒儿,生性爱自在,不喜束缚,可却偏偏入了蜃境。看守蜃境这几百年来,他与世隔绝,休说是朋友,便是本门弟子,真正交好交心的也难找出一个。可我看得出,他待你有所不同,是真心拿你当朋友,因而有此一求。”
死狐狸有几分真心,她不知道,有几分算计,她倒是清楚,且她与席玉,不过是泛泛之交,能达成协作,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仙尊多虑了,席玉仙君并非那等心志不坚之人,即便有朝一日深陷困顿,也能振翅而起,搏击长空。”
宾客的声音逐靠近,脚程快的,转眼已至台下。
伏青骨继续道:“不过仙尊可以放心,我既与席玉仙君达成协作,便会共同进退,互相关照,有事自不会袖手旁观。”
她帮席玉,并非出自朋友之义,而是基于暂时相同的立场,即便要论情理,也该论灵晔与蓬莱之旧故。谢晦这般厚望,她担待不起,更怕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我冒昧了。”看来是他这徒儿剃头挑子一头热,谢晦虽替席玉感到失望,却对伏青骨泾渭分明的做法有些赞赏。
她让他想起一个人,他的师姐。
想到那人,谢晦化出一物,抚摸片刻后,递给伏青骨。
“仙尊这是?”
“当做你相助席玉的谢礼。”
谢晦手中是把师刀,玄铁所铸,形制古朴。刀身一尺来长,两面皆刻有符咒,刀柄接圆环,环上缀有鳞片,分别代表九宫八卦,一碰便哗啦作响。
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谢晦倒是比他那个不懂事的徒弟知情识礼。
“这怎么好意思。”伏青骨嘴上虽这么说,双手却很殷切地接了过来,可师刀一入手,她便觉有些不对。
谢晦思绪陷入回忆,并未注意她的异常,“这把师刀本是故人之物,能斩妖除魔,调兵遣将,可惜因其陨落而自我封禁,如今虽无大用,却也是件宝物,还望仙友妥帖……”收藏。
一道光芒自谢晦眼前炸开,他立即挡住了眼睛。
待光芒散去,他低头一看,却见伏青骨手中那把师刀,竟开了锋刃,洗了符文,焕然一新。
“这……”伏青骨强自镇定道:“敢问仙尊,您所说的这位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晦半晌才找回声音,“我的师姐,灵晔。”
难怪这师刀一沾手,便急不可耐地吸取她的灵力,差点没将她给吸干。
谢晦伸手去拿师刀,伏青骨手却一缩,将师刀化进了乾坤袋内,生怕他反悔。
“……”谢晦收回手,然后重新打量她,“你究竟是何人?”
“药王谷,伏青骨。”伏青骨朝他拱手一礼,“多谢仙尊赠礼。”
罢了,该是她的机缘,一个身份而已,没那么重要。
何况,师刀既然解封,便是有所用处,总比当一块死物,随他陪葬来得好。
至于席玉,她既已把话说明白,他也就不强求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
“师父。”谢晦闻声回头,却见席玉站殿前,被那高大的殿门,衬得零落孤苦,心头顿时抽痛起来。
“师父,掌门师伯找您。”
“就来。”
谢晦走后,伏青骨长舒一口气,她忽觉身旁少了什么,低头一看,白豆丁哪儿去了?
她环顾四周,最后在一根柱头下,看见了一个撅起的屁股。
伏青骨走过去,踢了踢屁股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虺捂着屁股转身,露出一张爬满龙鳞的脸,又愤怒又委屈地骂道:“你那什么鬼东西!将本大爷照成了人不人,龙不龙的样子,扔掉!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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