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屿芳将素月搀扶到前院,听到堂外传来席玉和伏青骨的说话声。
素月的脚步顿住,探后松开楚屿芳,说道:“我自己走就好。”
“能行么?”楚屿芳不放心地提议,“你先走两步给我瞧瞧。”
素月缓缓迈出步子,走出去七八步才停下,楚屿芳见她步伐虽有些绵软,却走得尚算稳当,便没有继续搀扶。
素月回头对楚屿芳道:“少谷主请回吧,我自己可以。”
“那你小心。”楚屿芳知其所想,便没有坚持,只叮嘱了一句,就回了内院。
素月缓缓调整气息,又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才一步一步朝院外大堂走去。
伏青骨收好传信符,听到轻缓的脚步声后,勾起唇角对席玉道:“你等的人来了。”
席玉抬头望向内院石门,眼里立即飘进道浅墨色身影。
她消瘦不少,体态孱弱,双眸却照似从前平静安稳,让人见之心清。
素月被他瞧回三分气色,定了定躁乱的心神,冲他扬起一抹笑。
白虺对伏青骨感叹,“这素月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伏青骨敲它的脑袋,问道:“碎龙骨的剑灵养得如何了?”
白虺翘起尾巴,“区区魔龙,还能难倒本龙君,早拼齐了,还比之前壮了不少。”
“真是了不起。”伏青骨用指腹刮了刮他的龙角,将他刮得浑身发麻,然后拿牙齿去磨她的手指。
见两人只对着看,也不说话,伏青骨清了清嗓道:“我有事去找枯禅大师,你们慢慢聊。”
席玉回神,告知道:“枯禅大师在禅房。”
“知道了。”伏青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便出堂前庭院,往禅院后山的禅房去了。
席玉来到素月面前,朝她伸手,素月却自己走了出来。
席玉顿了顿,收回空捞的手,轻道:“就在堂内坐吧。”
素月看向堂外金秋,笑着摇头道:“这趟躺得骨头都陈旧了,不如走走,松动松动筋骨。”见席玉神色忧虑,又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弱。”
席玉终于点头,陪着她慢慢朝堂外走去。
说是走走,也没走多远,只到芙蕖堂外的一片桂树林,此时桂子如雪,层层堆在树梢,抖落阵阵浓香,沾衣浸骨,熏得人肺腑都透着香甜。
席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将素月正要脱口的赞赏给憋了回去,见她盯着自己,席玉揉了揉鼻子道:“一时被香气搔了鼻尖,不碍事。”随后见不远处有石台桌椅,怕她力有不济,邀请道:“要不要坐坐?”
“也好。”
席玉先一步上前,拂去桌椅上的落花,其间又打了两个喷嚏。
素月见状,心头软暖。
席玉收拾好桌椅,回头见她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自己,向来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跟被人刮下好几十层似的,火燎燎地发热。
“过来坐。”
“嗯。”
两人入坐,一时无话,直到席玉又打了个喷嚏。
素月道:“要不还是回去吧。”
席玉摇头,声音有些发瓮,“此处就好。”随后暗暗封了自己的嗅觉。
“你不必来屈就我。”素月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继续道:“也不必为那日之事感到不安和愧疚,即便不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的。”随后,她又笑了笑,“不过也亏得是你,我才能活下来。”
席玉沉默片刻后,认真道:“我相信这是你肺腑之言,可那日你救的却偏偏是我,并为此搭上了性命。”他自嘲道:“我席玉虽然惯没良心,却也不能太过不识好歹,且你救的不止是我,还有整个蓬莱,这份恩义席玉永生难忘。”
“你也救过我,若论恩义,你我谁都不欠谁。”素月低头看着洒落的香雪,淡淡道:“我也不希望你是因此才对我另眼相待。”
“我……”席玉不否认有这个原因,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可他在完全理清楚、弄明白之前,不好说出口。
素月权当他默认了,心头有些怅然,“听少谷主说了,你要带我回蓬莱疗伤。”
“嗯。”席玉蓦然想起自己还未曾问过她的意愿,歉然道:“对不住,擅自做了主张,不知你可否愿意?”
素月拿他的话回道:“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不好辜负仙君一番苦心。”
“……”席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若真能恢复修为,素月求之不得。”素月朝他莞尔一笑,“往后便叨扰仙君了。”
席玉手指按住落在手边的一颗花米,盯着它翻来覆去地碾,“上次你到蓬莱,未来得及领略蓬莱风光,过后待你伤好些,我再领你四处逛逛。”
素月想了想,问道:“比如艳妖楼?”
‘啪叽’席玉指尖错力,将那可怜的花米碾成了香泥。
伏青骨来到枯禅禅房外,迎头碰上沙陀寺的几名僧人,从禅房里出来。
“几位大师有礼了。”
沙陀寺僧人纷纷朝她作佛礼,为首披袈裟的僧人问道:“灵晔仙尊的伤可好些了?”
伏青骨笑道:“已经好很多了,劳大师记挂。”
僧人从袖兜里掏出个药瓶递给她,“我观仙尊境界还不是特别稳固,这是我沙陀寺的禅定丹,可稳固灵台,助人摒除杂念潜心修行,还请笑纳。”
“多谢大师。”伏青骨双手接过,朝他做了个佛礼。
僧人微微颔首,随后领着其他人离去。
一条尾巴探出来,将药瓶卷走,白虺打开药瓶嗅了嗅,说道:“药不错,我替你收着了。”
伏青骨任由他去。
“这些和尚,怎么没见给我送药。”
“兴许是你比较讨人嫌。”伏青骨回头对满脸酸意的凌霄说道。
凌霄轻嗤,“你也没见多讨人喜欢。”
伏青骨懒得与他斗嘴,问道:“你也来找枯禅大师辞行?”
凌霄点头,“一起吧。”
两人先后进屋,枯禅已添好了茶水,“二位请坐。”
凌霄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端起茶水就灌。
伏青骨坐到枯禅侧方,刚坐定四脚蛇便将脑袋探进茶碗里啜了两口,然后又呸掉。
这和尚喝的什么茶,又苦又涩。
枯禅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伏青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枯禅问道:“大师,禅院诸事可都安定了?”
“就只有修葺浮屠塔和补注经书之事了,这两件事非一日可成,得慢慢来。”枯禅淡然道:“权当一场修行。”
伏青骨道:“大师心性之豁达,令晚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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